夜之爱丽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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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一点点袭来。
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竟然是如此脆弱孤怯，尽管一再伪装，却又如何能骗得过自己呢。
我的眼皮慢慢垂下，意识在昏迷的边缘挣扎着，渐渐，失去知觉……
仿佛过了很久，久得像是度过了一个轮回，有人轻轻地抱住我，清爽淡雅的薄荷香气沁入鼻息，仿佛洒满湖面的濯濯月光。
是南恩吗？
我挣扎着张开眼，明亮的阳光映进眼底，一片眩晕。
我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瑰美无瑕的脸庞温雅如玉，澄净的眼眸比山涧冰泉还要明澈，那莹亮幽深的眸心萦绕着浅浅的焦急。
居然会是尹御真。
我吃惊地望着他，几乎忘记了说话。
尹御真似乎跑得很急，额头上的汗水濡湿了纤长的睫毛，晶莹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轻闪，漆黑的发丝沾在肌肤上，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诱惑。然而，即使他面色忧虑，却没有一丝的狼狈，当真是人淡如菊，风华绝代。
“你怎么会来。”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坐起，刚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尹御真仔细为去擦去脸颊的尘土，声音轻软温和：“今天早上，南家的司机来学校代你请假。”
仅仅一个如此简单的讯息，尹御真居然能找到这里，真是不简单。
“呵，”我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会是南恩呢。”
尹御真对我是什么感觉
尹御真轻叹口气：“你以为沈凤绫会通知南恩吗。”
看来，沈凤绫始终不肯对我放下戒备啊。
无所谓了，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南恩。
尹御真看着我红肿的脚踝，微微蹙起眉，脱下我的棉袜，脚上的肌肤依旧白皙细嫩，只是脚底泛红，隐约有碎石扎出的血痕。
尹御真轻轻揉着我的脚踝，温暖的指腹摩挲着光洁的肌肤，他手心的温度沁入冰寒的血液，仿佛一朵向日葵绽开的温度。
“我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狼狈过呢。”
轻柔的声音，像微风吹过无波的海面。
我低下眸，声音低不可闻：“我也并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狼狈。”
尹御真低低地叹息，莹澈的眸中竟然浮现起点滴心疼，他将我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动作，蕴含着无限温情。
我失神地望着他，心口突然酸酸地痛。
尹御真对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我不想再陷进去，真的不想，可是……
为什么他的心痛这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微蹙的眉心盛开的仿佛全是对我无比的怜惜。
难道此刻眼前所浮现的一切全部都只是我的臆想吗？
还是……又是他的手段之一。
曾经千万次的，他也曾对我露出呵护备至的表情，让我误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值得我爱的人，然而，誓言背后却是那样尖锐的疼痛。
那种痛苦绝望，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不能动摇！
不能动摇！
可……为什么来找我的会是尹御真……
我将头埋向他的臂弯，眼眶突然莫名地湿了起来、
尹御真有些诧异，却没有问我，只是抱着我，朝山下走去。
；
错的究竟是谁
病房里，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床铺，纯白的百合花，还有那苍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环境，如此熟悉，如此令我惶然。
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浑身不同程度地酸痛。我依稀看到死亡在眼前不断出没，打碎我渺小的希冀，在我绝望之际又消失无踪。
刚才在尹御真怀里，真的觉得很温暖呢。
温暖得……让我以为寂寞离我很远。
我突然间明白了曾经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我的生命从来都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尽管纯净无瑕，却冰冷孤独，而尹御真像金色灿烂的阳光，就那么耀眼地走进我的世界。
我只是因为太冷，所以想要不顾一切地靠近阳光，可是我忘记了，高高在上的阳光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个冰雪堆砌的人偶，在暖阳下无助地融化成泪滴。
错的究竟是尹御真，还是我呢？
我抬起头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心中一片荒芜。
医生放下听诊器，把头转向尹御真，语气里有着满满的困惑不解：
“她的情况很奇怪，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并且在前段时间出现过很严重的病情，照理说应该是撑不到现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病情突然停滞住了。这段时间她的体质可以说与常人无异，也许……是某种信念导致了奇迹的出现吧。”
某种信念？
呵，对尹御真的恨，算不算我生存下去的信念？
我从未强求过什么，我只想安静地闭上眼，安静地停止呼吸，将那些狰狞冷漠的面孔从记忆里抹去。然而，命运却让我回到了这里。如果顺其命运，我始终逃不脱伤害，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理由坐以待毙？
我收起纯真的心，从此便会活得消遥自在。
偶尔脆弱一下不好吗
医生惋惜地叹口气：“可惜，这次的突发事件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无法估计的后果。”他责怪尹御真，“你怎么会带女朋友去爬山呢，她在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发病了，却拖到现在才送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尹御真没有反驳，他安静地看着我，绝美的面容被窗外莹光映上一层不真实的恍惚。
我把脸别向一旁，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同情。
医生继续叮嘱着尹御真：“下次千万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还有，她也不能够受任何刺激，如果她发脾气什么的，你要让着点儿她……”
显然医生把我与尹御真当作了一对恋人，而尹御真也没有澄清，至始至终他都在安静的聆听着，仿佛真的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可是……
够了！
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被别人用同情的沟壑隔开！
不喜欢孤零零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喜欢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别人玩耍，看着别人大笑。
我多么渴望能够被爱，我想触摸到阳光，我想……幸福……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打断医生，声音虚弱，语气却清冷如冰，“我发病与他毫无关系。”
他们不约而同转向我，目光诧异。
我垂下睫毛，视线里只看到脚上缠着的层层绷带，惨白惨白，刺痛我的眼睛。
病房里静得有些尴尬，医生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我感觉到尹御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良久，他走向我，在病床边坐下。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强呢，”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叹息，“偶尔脆弱一下，不好吗。”
脆弱……
他是希望看到我在他面前哭泣吗？
还是……安静单纯的过着被命运主宰的生活，不争取，不努力，逆来顺受。
冷忆汐，你是个懦夫
呵，怎么可能。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不会让自己像从前一样懦弱。
我不知道当别人对我的态度转变为同情，我还能用什么来维持骄傲……
“尹御真，我不喜欢被别人看到我的脆弱，就像你不喜欢被别人洞察心思一样。”
我转头看他，嘴角扬起习惯性的笑容，轻娆的，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怕被尹御真看穿，所以只能伪装，用笑容，用一切虚假的表情。
然而，聪明如他，却总是那么轻易看穿我的心。
“我知道，你不过是害怕被同情罢了。”
我的笑容刹那僵硬。
心口一道尖锐的疼痛倏忽划过。
尹御真静静地看着我，语气淡如流云，“冷忆汐，你是个懦夫。”
我手指冰冷，指节僵硬，沉默了片刻，我自嘲地笑：“没错，虚伪的懦夫。”
也许，把自己藏进漂亮的外壳里，就不会有人看到我伤痕累累的肌肤。
我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尹御真每晚都会过来看我，也许是因为他太过出色，医院的护士经常会偷偷问我关于尹御真的事情，我也毫不回避，将尹御真编造成一个滥情又善于伪装的危险少年。
尹御真显然知道我如何在别人面前讲述他，但他从来都不解释，永远是风轻云淡的笑容，使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我极讨厌他这样的神态，仿佛对我，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虚假得，像一件没有破绽的完美的艺术品。
不过幸好，我还有南恩。
寂寞的时候，我会漫无目的地取出手机翻看号码簿，最后，目光总会停留在南恩的号码上，想起他，我的心中就会有软软的悸动。
我知道，那绝不是爱情。
可是……
那又是什么呢？
；
原来我的演技这么好
拨号的时候，我总会像个孩子般期待听到南恩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夏夜烟花绽放时的惊艳，每每划过我的耳畔，便可以让心境彻底平静下来。
我没有告诉南恩我的情况，我不想他看到这样的我。
是的，我是冷忆汐，即使苍白易碎，却还要骄傲地仰起头。
我的脆弱已经被尹御真全部察觉，而尊严，是我剩下的唯一。
再回到学校，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看似风平浪静，却又无法避免地风传着各式各样流言蜚语。
我与尹御真沿着林道朝教学楼走去。过了花期的木棉树抽出嫩绿的叶，阳光透过参天而上的枝桠，垂下千万道璀璨的金色丝线，蒲公英的碎屑飞舞在空中，仿佛纯白耀眼的星芒。
我跳起来伸手捞了一把飘飞在空中的碎屑，它们如同容易消融的雪花，从我指间轻易地钻了过去，我不满地撅起嘴瞪着那些纷纷扬扬的碎屑，却听见尹御真低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我转过头，视线与尹御真相触，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纯净得像薄暮中的潺潺流水。
“干嘛笑我？”
我白了尹御真一眼，扬手打散面前热烈飞舞的蒲公英。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卸下防备的样子呢，”尹御真看着我，笑容明媚如七月的阳光，“刚才的你，真的很清纯，我差点以为以前那个叛逆的冷忆汐只是你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我的心一抽，还以为是尹御真看透了我的心，侧过脸，却只看到尹御真直视前方，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淡然。
他只是在说笑而已，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我，即使尹御真，也不可能明白。
我抿着唇，沉默片刻，微笑着开口：“原来我的演技这么好，偶尔装作清纯也可以让你这种狡猾的狐狸上当。下次我会收敛一些，尽量不让你误会我清纯，好么。”
你为什么吻我
温柔甜美的声音，像水晶般澄澈透明。
然而讥诮的语气，却丝毫不留情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