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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沙漏全本-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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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懒腰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闭着眼睛好像在静静等什么好消息,鼻子好
像一个晒软的小橘子那样,有浅浅的皱纹。
   “尝尝哦。”米砂说,“还有别的菜!”
   “还好,不是太饿。”我笑着把那盘土豆饼往前推了推。
   江爱笛声把电视关了,凑过来,赞叹说:“哇塞,真香,米砂。你的手艺比我棒,
我认输。”
   那语气,好像他和米砂,已经是多年认识的好朋友一般。
   他就非要这么好客不可吗?这里有他什么事?我看他除了知道瞎积极,就再没有
别的招可使了。
   米砂把那盘土豆饼端起来,好像从前那样轻快地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把盘子托
得高高的。那有着雏菊和茉莉花糅合芳香的女孩,属于她的气味没有改变,属于她
的眼神也没有。现在,她仍然侧着头,耐心的对我笑,恍惚变回那个下午刚刚和我
抱头痛哭还未曾来得及抹去泪水的她。
   她把盘子一直举到我面前,抓起我面前的筷子说:“醒醒,来,快些尝尝这个,
看我的厨艺进步了没有?这是土豆饼,你还记得吗?高二的时候,你去我家‘‘‘”
   “米砂‘‘‘”我心里一抖,随即把眼神转移到别处打断她,“对不起。”
   “哦。”米砂愣了一下,站起身来,她看了看我,微笑说:“哦哦,对啊,没关
系没关系。过去不要所啦,那我们说说现在,醒醒,你身上的大衣是你自己做的吧,
什么时候有空,替我做件吧。”
   我狠狠地盯了间谍江一眼,他正结果米砂手里的土豆饼,好像完全不关心我和米
砂在说什么。
   “哦。”我从喉咙里挤出小小的声音来应。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要对米砂冷漠,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不知道该跟她说
些什么,说什么好想都不对。我们已经离开太久。所以当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时候,我的心就像夏吉吉画里的海,涌动起一股又一股的暗流,这些汹涌的暗流偷
掉我的言语,逼退我的勇气,锁住我的心,也锁住我的嘴唇。
   就在这稍显怪异的气氛里,江爱笛声看着米砂,再看看我,冒出一句惊天动地的
话来:“你们俩这样,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说完,他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幽默。可是我和米砂都没有笑。哦不对,米砂一直微笑着,好
像心里一直放着一桩美事,不舍得和任何人分享一样。米砂放了筷子,依然微笑地
看着我说:“我去把汤端出来,应该好了。”
   看着米砂起身,我也离开餐桌。慌乱地从我的暴力摸出烟放到唇边,想抽一根。
但关键时候打火机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怎么都打不开。江爱笛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
打火机献媚地要替我点燃她,米砂正好端着汤出来,她飞快地把汤往桌上一放,上前一步,从江爱笛声手里夺下那个打火机。我以为她要替我点,谁想到,她却伸出另一只手,把我嘴里的烟轻巧的拿了下来。
   “醒醒,来。先喝汤。”她还是那种招牌式要了命的微笑。
   我迅速地拿出另一只烟,叼在嘴里。
   “我叫你别抽了。”她对我的行为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从我的唇上拿下烟,温和
地却我说,“来嘛,试试,贵妃苟几汤哦,最养颜的汤,我的绝活。”
   “把烟还我。”我命令她。
   “不。”她倔强地微笑着,依然是那么温和的预期,“我不许你抽烟。”
   江爱笛声没有说话,他一定对我和她都充满了好奇,所以,他一直睁着眼睛好奇
地充满兴趣地看着我和米砂。可我再也不能忍耐了,她到底要我怎么样呢?她为什么不对我发火,为什么不骂我?她为什么还是那样充满耐心,不厌其烦,像一个上紧发条的老式闹钟一样,即使别人摔倒地上锁紧衣橱甚至丢进垃圾桶里,还是要继续嚣叫下去,叫下去,哪怕只剩下破碎的机芯,还是不能忘记自己的任务是叫醒她的拥有者?可是难道她不知道,我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她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趟莫醒醒这趟混水呢?她又何必管我死活呢!
   我如果再不逃开,我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掐牢米砂的脖子质问。于是我背起
包,飞快地转身,跑过阳台,跑上了我的小阁楼。
   我把门锁起来,像以前每次,我心里的恶魔逼我自己发狂的时候那样。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米砂敲门的声音。
   “开门好吗?”她说。
   我坐在那里没动。
   “能听见我说话吗?”米砂说,“要是能,我就不进去了,我们隔着一扇门说话,也挺好的。”
   我当然能听到她说话,我甚至巴不得能听得更清晰些,但是我没有吱声,透过侧
耳倾听,我感觉她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来,我悄悄走到门前,蹲下身侧耳听。我心里的两个我终于开始拼命地挣扎。我回望了一眼天窗,阳光那么淡,淡到好像在散发它最后一丝光辉似的,大风在天窗的边缘徘徊,发出丝丝地声音。像刚刚从沙漠肆虐归来。哦,米砂,你千万不要冻到。噢,米砂,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吗?莫醒醒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赶紧走吧,永远都不要再理她。走吧,离开她吧,这才是你唯一该做的,唯一的。
   我慢慢地退回床沿,从包里拿出了我的沙漏,紧紧握在了手里。
   “你不让我进去也没关系呀。”米砂说:“其实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参观过你
的小阁楼了,江伯伯对你好,我也很开心的。你知道吗醒醒,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我一直想啊,哪一天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你说个三天三夜呢。
不过不能说那么就也没有关系,我只说一点就好。你知道吗,我那天又去天中了,
那里一点也没有变,不过好像都没有人认得我了,也没有人指着我说我就是那个拉拉了,嘿嘿。对了,米砾那个小子变了好多哦,他现在有责任心了,还有了女朋友,那个女孩你也认得的,是你初中时的同学,叫什么蒙胖胖的。可是蒙胖胖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胖了,真的很漂亮的。米砾跟她在一起以后,变得有责任心多了。对了,还有路里,你知道吗,路里也有女朋友了哦,现在的男孩子,都不甘寂寞,讨厌得狠呢‘‘‘”
   她终于提到他了!可是什么什么,什么叫他有女朋友了?我屏住呼吸听她继续说
下去。
   “不过我觉得路里的女朋友不够漂亮。像他那样的,他那么帅,那么有前途,一
定要找个够漂亮的才行,如果没有你漂亮,就要有我漂亮,如果没有我漂亮,至少
也要有蒋蓝漂亮吧,可是她的女朋友真的很普通,所以我就有一点点失望呢,醒醒,你在不在听啊?”
   他竟然没跟她好?!他竟然敢有新的女朋友?!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流拼命流,连用袖子擦都来不及。我紧紧揪着手里
的沙漏,恨不得可以一下子捏碎它。我该怎么办呢?我跪下来,顺着光滑的地板,
用膝盖一直滑倒门边,手都握住了门把,可是心里的另一个我又占了上风:不不不
不,她这么了解我,她一定是知道我心里怎么想,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米砂,
你这么美好,这么漂亮,这么善良,谁要是不要你,那他不是超级大笨蛋加混蛋大
猪头吗?
   路里不是那样的人,我清楚。于是,我用力的擦了擦脸,对准一丝丝冷风钻进来
的门缝,硬着心肠,对着一直坐在门外的米砂说:“你走吧。请原谅我,我真的不想再想起那些过去了。”
   她好像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一次,真的要好好谢谢江爱笛声先生,
要不是他的照片,醒醒,我可能就会一直找不到你了。你一定知道一个最亲的人忽
然被丢进茫茫人海的感觉吧。我知道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就是那样丢失了我的么
么。所以,其实,我真的好恨你,恨你那么狠心那么绝情,你所走就走,连路里躺
在医院里你都没去看一眼,不过,好在他没事‘‘‘可是,当我看到那张照片,你拿着
那个沙漏时的表情,当我终于找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点儿也不恨你了,真的,你隔着一扇门和我说话我也不恨你了。因为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还可以看到你,再给你做土豆饼,还可以把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你,还可以看在你活得那么好。我就开心了。真的,我就好开心了。”
   哦,老天,我的眼泪,我该如何拯救我的眼泪?
   米砂,求求你,别说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心里的祈祷好像透过这扇薄薄的门,传递给了她。过了好几秒钟,她终于恢复
了轻快的语气,轻快地说:“醒醒,再见哦,我要走了。你要记得,不许抽烟,要乖。”
   说完这句话,我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哦不,米砂,不要走。当我留着泪,轻轻的,像个小偷一样拉开门把的时候,只
看到她从阳台处转角消失的背影。
   我再也不能控制我自己,握着沙漏冲下了楼梯。
   幸好,我还来得及。
   在江爱笛声惊讶地眼光中,我终于和我的米砂紧紧拥抱在一起。我逃避了那么多
年,也等待了那么多年,我唯一的好友,我们差点永远失散。
   我腾出手来,用带着我体温的沙漏去温暖她冻得发紫的脸颊。她还是那样,带着
永远不会老去的微笑,大眼睛里盛满了柔和的光泽和爱。
   我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轻轻地说:“加拿大。今晚的飞机。”
   米砂的航班是晚上九点。算上她赶去机场的时间,我和她,最多还有短短的十分钟来告别。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珍贵,希望每一分钟都可以换成一年,甚至十年,
一百年。
   “我们办了全家移民,本来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犹豫,是一个人留在国内,还是跟他们一块走。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米砂的微笑还是那样动人,“走前能看
到你,醒醒,我真的好开心。”
   “对不‘‘‘”  
   我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她的手像一幅冰凉的口罩,能罩住我的语言却找不住我愧疚的心。想起我刚才对她的态度,我简直
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记才好。
   “我知道的,醒醒。”她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比谁都明白你。”
   “那你和他‘‘‘”
   米砂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我想,总可以释怀的吧。”
   也好!如果他连米砂这样美好的女孩都放弃,如果他连她对他和付出都可以忘记,只能说,他根本不值得米砂留恋。只是,米砂,你一定要远走他国才能做到
释怀吗,逃避一定有用吗?如果像我一样,即使那么努力去忘记,却偏偏会记得,只会更加痛苦啊。
   我又一次为我们彼此相似的命运而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酸了鼻子。见我们难舍难分,江爱笛声拍拍他的手掌建议道:“我有个好主意,其实我们可以把米砂
送到机场的。”
   哦,谢谢他。此时,也只有他的脑子会比较清楚些。我和米砂的智商,确实显得不够用。
   也许是她在我小阁楼外面坐了太久的缘故,她的手冰凉得仿佛水银,脸颊却因寒冷而变得通红。出租车上,江爱笛声坐在前面,我和米砂坐在后面,我们靠得
很近,我把她的一只手牢牢我在我的两只手中间,过一会又换一只。从前她总是这样踢我暖手,现在换作我这样做,从没有一刻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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