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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凤血长歌-第20章

小说: 凤血长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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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然笑容里,他终究松了手,同她双双跌落在明黄鲛绡帐中。肌肤相贴,鬓发相缠,曾多少次缠绵在凤榻鸾帷,却是第一次共枕于帝后的龙床。昀凰已是虚软无力,蜷伏在少桓身侧,长发缭乱,无声而急促地喘息。

  “也好。”少桓语声微弱平静,前一刻的杀机仿佛从未出现,“朕放你走。”

  昀凰说不出话来,喉间痛如刀割,一路痛到心尖上去。他终究肯放了她,金口玉言,一句话斩断诸般孽障。她却狠狠攥紧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能放,指尖剜进他掌心里去。他微弱地笑了一笑,将手指抵在昀凰毫无血色的唇上,止住她嘴唇的颤抖,“不必说了,朕知道。”

  一声朕,唤回昀凰三魂六魄。他连自谓也收回了,一口一声朕,做回高高在上的君王。昀凰张了口,听见自己语声喑哑,几不可闻,“若是连你也不信我,不如就此将我扼死。”

  “朕相信。”杜若清苦气息轻拂耳鬓,少桓低低道,“这样很好,朕很放心。”

  昀凰恍惚抬眸,见他的眉目近在咫尺,语声萦绕耳畔,却觉眼前之人比任何时候都更遥远。方才被他手指扼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转眼他已温柔如昔,仿佛一个躯壳里栖宿着两个不同的少桓。他脸颊显出玉一般颜色,隐隐透寒,再无温润,“原想天上地下带着你一起,如今看来,朕不配了。”

  “少桓……”昀凰哽咽失声。少桓微微而笑,“你委曲求全,不惜同外族求取庇护,朕却是一介废人,再也护不得你周全。当日未能带你一同离去,登基之后亦未能给你堂皇名分。你无双芳华,尽被朕误在深宫……如今壮士断腕以全质,你……很好,很好……”少桓笑着,猝然紧抿了唇,胸膛剧烈起伏,将一阵呛咳极力隐忍下去。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帝王之尊,伤病之恨,一切最脆弱的地方,却又被她烙上新伤。昀凰再也说不出话,一时间手足冰凉,遍体都似冰刀在割,痛入骨髓,却流不出一滴血。

  “皇上究竟还能熬得多久?”

  王隗一语惊得左右变色,这般杀头灭族的话也只有他敢说出口。御医令已将众人诊治之见一五一十告知,皇上依赖丹石过久,寻常药石已对病症无效,御医连开几副温中补养的方子,却镇不住他咯血之症。唯今之计,只得照丹石炼方,且先稳住病况。只是皇上龙体虚损,再难抵受丹石之毒,一旦肺腑俱害……御医令一额都是豆大汗珠,不敢将凶言出口。王隗却已顾不得避忌,厉声追问之下,御医令惶然道,“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

  王隗心中虽有准备,仍是如罹雷击。

  却只听身后一个喑哑语声缓缓问道,“可有万千之幸?”

  御医令慌忙回身,见长公主不知何时出了内殿,幽幽立在众人身后,长发垂覆两肩,目中泛红,脸色白得有如妖魅。只觑得一眼,御医令再不敢抬头,惴惴沉吟片刻道,“若蒙天幸,或也能延寿十余载……”

  十余载,便是他与她的天幸。长公主一言不发,暗影遮蔽了脸上神色,仿佛一尊黑暗中的玉像。王隗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礼数尊卑,脱口便问,“殿下,皇上怎样了?”

  长公主身形憔悴,语声沙哑,“皇上醒着,要见外头那几个,让国丈、沈相、廷尉与裴将军都进来。”王隗迟疑一瞬,默然应命转身退去。长公主却又唤住他,“叫承淑宫裴妃也过来。”

  “也见驾么?”王隗上了岁数,到底还是多话了些。

  “不必。”长公主已转过身去,头也不回道,“让她在偏殿静阁候着。”

  此时召见那无关紧要的裴妃实是匪夷所思,王隗一时猜不透长公主的意思,也不知是否是皇上心意,忙趋行近前,沉声问道,“那中宫如何处置?”

  皇后不在殿前,各宫妃嫔一个也不见,太初殿外黑压压跪着一片尽是臣工。

  裴妃自阶下仰头望去,屏在腔子里的一口气顿时散了,膝弯软软,再撑不住身子。“娘娘!”侍女锦心忙将她搀住,只恐她再度昏厥过去——早前闻知裴令显触怒龙颜,娘娘大惊失色,当下直奔太初殿,欲见驾求情。不料甫出宫门,竟遇羽林骑迎面阻住去路,迫令各宫回避,封闭宫门,一概人等不得出入。见了这番阵仗,知是大祸将至,娘娘骇得六神无主。遣人去太初殿、辛夷宫与中宫打探消息,良久不见回音。直等了大半个时辰,竟等来一句噩耗,说是皇上不好了!娘娘受不住这惊骇,当即晕了过去……待得悠悠醒转,尚未恢复人色,内侍已至承淑宫宣召贤妃觐见。

  锦心勉力定住心神,颤声在裴妃耳边说道,“娘娘千万支撑着些,眼下吉凶未知……”她不提尚好,一提吉凶,裴妃脸色越发惨白。到了这般光景,还能有什么吉,原本存了一线侥幸,若后妃都在殿前倒好,偏只单独宣召她一人。裴家获罪,皇上垂危,长公主不见踪影,刹那间所有倚靠都不在了,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站在狼群里。若是皇上不在了,何皇后第一个不会放过她。汉有人彘之祸,今有恪妃之鉴,在那幽旷殿内等着她的,是鸩酒、白绫还是别的?

  裴妃只觉身在虚空,不觉已被锦心搀着,一步步到了殿前。内侍引她往偏殿去,长年幽暗的偏殿连廊,挡住日光灼热,令她周身一凉,神志也清醒了些。

  眼前一扇朱漆雕门紧闭,仿佛是供臣工入觐前歇候的静室。内侍在门前俯身,也不通禀,只将那门轻轻推开一线,里头薰燃着熟悉的宁神香,一缕沉沉撩人的香气弥散。怔神间,内侍将她一推,裴妃踉跄踏进,身后门已合上。四面垂帘都已落下,只有丝丝微光从玉版卷帘间隙里照入。裴妃瑟缩了身子惶然四顾,小小一间静室,除却陈设别无他物。

  “你怕什么?”蓦然传来的幽细语声,惊得裴妃倒退两步,这才瞧见垂幔后面静静立着一个人影。那人转过身来,垂覆两肩的长发几乎遮住容颜,暗影里一双晶璀眸子却令裴妃脱口呼出,“长公主!”那语声之喑哑,神容之枯槁,惊得裴妃手足无措,宁愿是自己唤错了人。

  然而真的是她,往日美若天人的宁国长公主此刻竟似幽魂一缕,悄无声息立在暗影里,周身仿佛裹着一团寒气。

  “我问你怕什么。”长公主语声冷得糁人。裴妃张口,却觉舌尖已冻住——怕什么,这一路战战兢兢魂不附体究竟怕着什么,到此刻竟说不上来。长公主走近前来,近得可以瞧见眼底红丝。第一次这么近的细看她,细看这梦魇般摆脱不得的美貌,裴妃的目光凝定在昀凰脸上,从她泛红眼眶移至唇上血印,最后瞧见颈间青紫的扼痕。

  长公主苍白手指抚上那处紫痕,幽幽笑着,“差一点,他便能扼死我。”裴妃惊退一步,骇然捂住自己颈项,仿佛那修削手指下一刻便会扼上自己咽喉。她惊惶欲绝的神色令昀凰笑意加深,逼近她细声问道,“令婉,你怕死么?”

  死,谁人能不怕死。

  裴妃后背已抵上身后廊柱,被逼得退无可退,脱口哀叫,“你,你要我怎样!”

  长公主轻笑,“太初殿里两个男子生死不知,一个是你夫君,一个是你兄长,可是令婉,你只怕一死而已。”她连笑声也喑哑了,每个字都破碎,出口却似刀锋,割得人血淋淋。裴妃陡然觉得憎恨,憎恨她叫这“令婉”二字,好似最亲近熟悉的家人,看清她脉络肺腑。

  “是,我怕死。”裴妃蓦然仰起脸来,一咬牙道,“我很怕死!”她本就身姿高挑,仰了头只觉逼仄之气尽出,随之恨恨红了眼眶,“怕死又有何错?”长公主略一侧首,颈间紫痕更见明显,衬着她唇角笑意如丝,美艳得诡烈,“怕死就好。”

  裴妃怔住,长公主却回身在椅中坐下,冷冷望定了她,再无一丝笑容,“你兄长自身难保,即便重罪可免,总有些苦头要吃。一旦皇上不能再庇佑裴家……令婉,你靠什么活下去?”

  刹那间怒火喧嚣熄灭,似冰水浇上炭盆,裴妃心头只跳出两个字,皇嗣。

  后宫女子谁人不知,再多恩宠也又尽头,唯有子嗣可保得晚年善终。一旦先帝晏驾,无嗣的妃嫔便落得冷宫幽禁,似她这般得罪过何皇后的人,只怕更是献祭皇权的血牲。

  皇嗣,她做梦也想得的皇嗣,偏偏越想要的,越是得不到。裴妃神色几度变幻,一时惨然,一时不甘,终究失声笑了出来。一败涂地并非技不如人,恰机缘不巧,又怨得谁。

  “陈国公有恃无恐,无非倚仗着皇后和皇嗣。不过生男生女还未可知,假若另有妃嫔也得了子嗣,恰巧皇后所出又是公主,一切便不同了。”长公主端严身姿纹丝不动,语声却似妖蛊,“令婉,你说是么?”

  刹那间,重锤击落心坎。

  裴妃不是笨人,转念间心思洞明,雪光惊电似的明白。

  “你……”裴妃煞白了脸色,猛然张大双眼,“这,这如何能……”

  长公主面无喜怒,平静得像在说一场宫宴安排何种乐舞,“我说能便能,你说有便有。”

  裴妃气息纷乱,喉间发紧,掌心俱是冷汗,“宫里四处耳目,御医、宫人、内侍……这弥天大谎,如何能瞒天过海?皇后所出若不是公主,这手脚做了也是白做!”

  瞬息之念,她心思倒也转得如此之快,轻重权衡如此得宜。昀凰微微眯了眼,审视眼前绮颜玉貌女子,在那光润鬓颊依稀还可见得少女的红润。往后年岁渐长,历练渐多,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辣手人物。然而昀凰微微倾身,朝她扬眉浅笑,“令婉,你还未明白么?到这地步,皇后必是生女,而你必然得男……否则,你、我、裴家,连同皇上一手打下的江山,都将万劫不复。”

  那缭绕香气似要勾去人的魂魄,昏瞑室内,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彼此心跳。起初裴妃只觉自己心头急撞,紧促得喘不过气。不意却觑见长公主胸口微微起伏,镇定容色下的忧急,因这纷乱气息泄露无遗。原来她也会怕……裴妃莫名松一口气,更多疑惧却浮上心头。深宫禁苑耳目众多,偷龙转凤岂是这般容易,一旦败露便是诛灭九族的下场。想着那凶险光景,裴妃咬唇,一身冷汗尽出,“即便捱过十月,又去哪里找一个活生生的婴孩?”

  “能从中宫换来最好,若是皇后生下公主,也只得另寻个男婴进来。”长公主眉心微蹙,“这倒难不倒王隗,太医院也可放心,只是承淑宫里未必稳妥,只怕还要委屈你暂且住一住西边。”

  裴妃悚然一惊,旋即明白她所谓的西边,便是那阴僻怕人的冷宫了。

  三道重门阻隔,仿佛将最西面的延年宫隔绝在人世之外。当年惠帝为太后筑延年宫,宫室成,太后薨;成帝端佑皇后失宠,幽居延年宫,郁悒而终;明帝时,章皇后因妒获罪,于延年宫幽禁数月,鸩酒赐死。此后的延年宫便令后宫诸人闻之色变,一旦谪入此地,便是永世不得翻身。“宫宴那日,你与淑妃私下非议中宫,这已足够罚你去西边住上一阵子。”长公主悠然开口,却令裴妃如坠冰窖——当日几句闲言,竟也瞒不过她耳目。

  “那里最是清净,门锁一落,谁家耳目也安插不得。”长公主幽深目光全无波澜,一切都已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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