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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清弦引-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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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恢复,他一个人在岸上岂不是更危险?”

“天淼天淑都在岸上的马队中,一路紧随,不会有事。”他回答得不慌不忙。

银笙侧耳聆听,果然有马蹄声阵阵,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奚秋弦看看她,问道:“伤口疼得厉害吗?”

“嗯……不疼……”她垂下眼帘,态度又拘谨了起来。奚秋弦又问道:“你母亲带你进暗夜谷,是为了什么?”

“她……她想让我杀了何梦芸,替父亲报仇。但何梦齐赶回,危急时又是哥哥将我救了出来……”她说罢,闭上眼睛,似是不太想再说下去。

奚秋弦见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红,不由疑心她是不是发了烧,便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却好似受了惊讶似的,猛地睁开眼睛,惶恐地望着他。

惊惧、不安、抗拒……很多感情交错重叠,在她眼神间隐现。

奚秋弦愣住了,讪讪道:“我只是想看你是否发烧了……”

银笙蹙着眉,将头深深低下,恨不能缩进阴影中,不让他看到。烛火摇曳不止,奚秋弦静默片刻,低声道:“阿笙……你不肯原谅我了吗?”

银笙闭上双目,不说话。

他等了许久,也等不到她的回答,竟没再像以前那样追问,也没再像以前那样转移话题,而是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

河上风势渐大,船只上下起伏,银笙觉得恶心,不禁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奚秋弦轻声道:“忍耐一下,你失血过多,坐起来也会头晕。”

她微微动了动几乎麻木的双手,肩后剧痛犹在。“我想见见哥哥。”她仰起脸望着他。

奚秋弦微一皱眉,“他在岸上,干什么要见他?”

“有一些事情想问他。”银笙低声道。

“……那你先告诉我,我喊人转告他。”

她却摇头道:“不要,我要亲自问他。”

奚秋弦沉声道:“现在还未脱离危险,等安全了再说,我也没法上岸替你找他来。”说罢,便别过脸去。

银笙语塞,不知他为何忽然间又换了态度,心中不由焦虑。此时原本直行的船只渐渐斜转,似是顺着河流转弯,过不多时,船头一沉,有人自岸上飞跃而来。银笙以为是鬼虚影回来,不禁欣喜。可那来人矮身进来,道:“少爷,马车已经等在前方,我们要换陆路了。”

原来不是哥哥,而是天淑。银笙微微失望,随即吃力地侧过脸望着她,道:“我哥哥还是在岸上吗?”

奚秋弦心头一震,但尚未及开口阻止,天淑已惊讶道:“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银笙神情凝滞,奚秋弦蹙眉道:“他是有别的事先走了一步……”

“可你刚才说他一直在岸上!”银笙盯着他,语气生硬。天淑不由道:“是鬼虚影自己要走的,你朝少爷发火有什么用?”

“他到底去了哪里?”银笙寒声道。

奚秋弦不愿让她担心,便只好道:“去探路了,你不要着急。”“骗人!”银笙的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想要坐起来,只是肩膀一用力,疼痛便席卷而来。

她吃力地撑着船板,喘息道:“他是不是回去了?”

天淑看看她,又看看奚秋弦,见他紧抿着唇不说话,便上前一步,“少爷,我先扶你上岸。”

“等一会儿,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叫你。”奚秋弦勉强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说着,天淑睨了银笙一眼,面带不悦地出了船舱,又掠过水面上了河岸。

银笙挣脱了奚秋弦的怀抱,咬牙坐在他近前,道:“哥哥是不是回去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逼问我?”他缓缓抬头,望着有点陌生的银笙。

船只在不住起伏,银笙只觉天旋地转,勉强撑着船舱,艰难道:“因为我想听你说实话。”

奚秋弦一直望着她,眼神中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阿笙,你不再相信我了吗?”他低声问道。

她的眼里渐渐起了水雾,怔了许久,才道:“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可这次……”他还没说完,她已顾自接下去道,“我要去找他了。”

奚秋弦一惊,银笙撑着剑鞘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船舱门口。奚秋弦费力地站了起来,追到她身后,一把攥着她的手,“你这样出去是送死吗?”

“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她哑着声音,身子不住发抖。

“为什么你每次都只惦记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一点自己?!”他竭力压制着心头怒火,将她的手紧握不放,似乎唯恐她随时会从身边消失。

银笙回头望了他一眼,低声道:“阿弦,你不会明白。”说罢,竟奋力掰开他的手,强行跃离了船头。此时这船只已近河岸,她的身形在夜风中飘落,如一只折翼的蝶,忽忽地跌到了岸边。

“阿笙!”他在船头大声喊。

银笙不由自主地回望一眼,却又奋力前行。“拦住她!”奚秋弦急朝着在远处准备车马的人叫道。天淼带着众人飞奔追去,银笙仓惶间拼命奔逃,眼见众人就要追上,竟抽出剑来直指着他们。

“我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带着哭音叫道,“即便是送死,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奚秋弦,你懂吗?”

剑锋寒白,在月色下闪着幽幽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快要步入结尾阶段的节奏。。。

☆、第68章 自重

第六十五章忆及旧事情难了

奚秋弦站在船头;夜风吹过,四周寂静得只剩下衣袂飘拂之声。他的面容隐于阴影之中;银笙忍痛望着他;却只能感觉到他好似阴霾天空下的雪原;素白苍茫。

“你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了吗?”他远远地望向银笙所在的方向,可视线却又似乎没落在她脸上。

银笙沉默片刻,吃力地道:“不需要了。我自己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承担。”

“阿笙;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出人意料的平静。

银笙眼里一涩;紧握着剑后退一步;“对不起,阿弦,你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说罢;转身便向着暗夜谷的方向走去。

天淼等人面面相觑,望着船上的奚秋弦,似乎等他发话。但他却只是默然站在风中,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于密密层层的树林间。

******

风是从西边吹来的,正对着银笙,吹得她双眼发酸,浑身冰冷。

她知道此一去或许正如阿弦所说的那样,完完全全是在送死。但哥哥在那里,她知道他是为了要探得父母死亡的真相才又回去。自从她从师傅那里得知自己只是方家领养的孩子之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在噩梦中度过。

梦里有父母温暖的怀抱,有哥哥的笑语,但每次还未等她再看到他们的样子,火光便吞噬了一切。有一个幼小的瘦弱的影子孤零零地站在大火中,火舌在她身边萦绕起伏,她却感觉不到热度。

——是因为暗夜盟想要斩草除根,才放火烧了方家。

也就是说,若没有她的存在,哥哥一家就不会有那样的遭遇。

她可以跟着哥哥一起死。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负疚之感。

但是阿弦……银笙的脑海中才刚刚浮起他的模样,便硬是狠心将思绪遏制下去。只要想到他,甚至想到他的名字,她就无法保持平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断地想躲开他,想让他回到巫山,不再涉足江湖,可却又不断地想到过往的一幕一幕。初时相见时的那个白衫少年,持鞭驾着马车载她一路逃亡。或许这便注定了,此后除去仅有的几天安宁生活之外,很多时候,他与她,都在奔波跋涉,仿佛永不得安闲。

可是经历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与阿弦之间,好像隔了很远。他的一言一行,她其实都记在心里,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往日他那温暖的笑颜。

如果与她一起只能越来越糟的话,还不如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这样,她不会再有担忧,而他也能避开风雨。

……

河水汤汤,银笙依照记忆溯流而上,重新找到了通往暗夜谷的路。遥望远方,群山黢黑,但在那黑影之间,却又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她紧贴着山峦矮身潜行,希望能尽快找到哥哥的身影,但又不敢过于冒进。山间枯枝为夜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银笙抬头四顾,虽未见到什么人影,但还是警觉起来。

远处有人在高声呼喊着,银笙侧过身子躲进岩石后,想透过石头缝隙窥探前方。此时又一阵风过,周围草木簌簌作响,斑驳月影洒落一地,竟有一道黑影自暗夜谷方向疾掠而来,行至河畔似是望到了对岸的火把,迅疾折返奔向此处。

银笙一惊,眼见那人脚步踉跄,似乎是身受重伤,不禁想到了哥哥。但还未等她出声,那黑衣人已经奋力纵上山峦,隐没于灌木林中。银笙微微一怔,随即也朝着山上追逐而去。黑影在林中一闪即没,银笙本身也因受伤阻碍了行动。待得她爬上半山,但见松林寂寂,苍黑如墨,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她警惕地握着剑,想要退回山路等待。却忽觉左肩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

“啊……”银笙因痛而呼喊出声,但身后的人随即用力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想把那些人引来吗?”

听到这声音,银笙不禁一惊,她想要喊出“师傅”二字,但却无法开口。楚嫣红凑近到她肩后,闻了一闻,“你流血了?”

银笙慌忙点了点头,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楚嫣红这才松开手,但随即又扣住银笙的肩膀将她扳了过来,使她正对着自己。苍白的月光下,楚嫣红的唇边有血迹蜿蜒,脸色发青。

“师傅,你也逃出暗夜谷了!何梦齐追出来了没有?”银笙急道。

楚嫣红冷冷望着她,却不答话,银笙又追问道:“您见到哥哥了吗?就是鬼虚影。”

“你有想到问问我伤得怎样吗?”楚嫣红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问话,眼里充满不屑,“如果不是我拼死挡住何¨wén rén shū wū¨梦齐的出掌,只怕已经横尸在暗夜谷了。你被人救出,却独留我一个,也丝毫没有想来找我的意思吧?”

银笙被她的这番责备说得哑口无言,每次面对师傅的斥责,她总是没话可说,自觉愧疚。的确,她虽然也担心过师傅,但一旦知道哥哥回了暗夜谷,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他。

“……对不起,师傅……”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攥起。

“你只会这样道歉,只会用假装的老实来骗我!”楚嫣红忽然暴怒起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与你父亲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差别!”

银笙咳嗽着,道:“父亲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楚嫣红咬牙切齿,眼神异常地亮了起来,但却带着冰意,如钢刀般深深刺进银笙心间。“不是说了吗?他跟你一样,看上去老老实实,可实质上却是一心想着去骗人!”

银笙吃力地别过脸,虽然从未见过父亲,甚至对他可以说是毫无所知。但此时身为妻子的“师傅”这样评价起他,却让银笙很是不解,亦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您不是说,他与您一直很好吗?”银笙哑着声音道。

楚嫣红怔了怔,眼前散落的长发使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云层轻移,月光映照在银笙的脸上,依稀让她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个陪着她在蟠龙谷中练剑,陪着她在冰洞山狩猎的少年。

……

——师姐,师姐。他总是这样轻声地叫她,带着三分尊敬七分温柔。

她自幼流落街头,是师傅在下山时发现了快要饿死的她,将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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