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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浪花-第25章

小说: 浪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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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变得好严肃好郑重好深沉,她的眼睛里闪烁著热烈的、梦似的光彩。她的声音轻柔而优美。“我们要共同度过一段很长很长的人生,不是吗?”

他不语,只是紧紧的揽住了她。浪花31/40

16

俊之回到了家里。客厅里静悄悄的,俊之以为客厅里没有人,再一看,才发现婉琳缩在长沙发的角落里,正在不停的抹眼泪。珮柔呆呆的坐在婉琳身边,只是瞪著眼睛发愣。客厅里有种特殊的气氛,是暴风雨之后的甯静,俊之几乎还可以嗅出暴风的气息。他进门的声音惊动了那母女两个,珮柔跳起身来,有了份紧张后的松弛。“好了,爸,”她吁出一口长气:“你总算回来了!妈妈心情不好,爸,”她对父亲暗中眨了一下眼。“你最好安慰安慰妈妈。”安慰?俊之心中涌上一阵苦涩而嘲弄的情绪,真正需要安慰的是谁?婉琳?雨秋?晓妍?子健?还是他自己?他在婉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掏出香烟,找不著火柴,珮柔拿起桌上客人用的打火机,打著了火,她递到父亲面前,低声的说:“爸爸,你别染上烟瘾吧,你最近抽烟很凶呵!以前,你一向不抽烟的。”“以前一向不做的事,现在做的可多了,何止抽里一件?”俊之冷冷的说,望著婉琳。“婉琳,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婉琳抬起眼睛来,很快的望望俊之。俊之的眼光深邃而凌厉,她忽然害怕起来,惊悸起来,畏缩起来。这眼光如此陌生,这男人也如此陌生,她把身子往沙发后面蜷了蜷,像个被碰触了的蜗牛,急于想躲进自己那脆弱的壳里去。张开嘴,她嗫嗫嚅嚅的说:“没……没……没什么,是……是……是子健……”

“子健!”俊之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很好,我们就从子健谈起!”他的声音里有种无形的力量,有种让人紧张的东西,有种足以令人惊吓、恐惧的味道。那正准备悄然退开的珮柔站住了,然后,她在屋角一个矮凳上静静的坐了下来。

“很好,”俊之再喷出一口烟雾。“子健交了一个女朋友,不是,是热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戴晓妍。听说,今晚你对晓妍有很精彩的一幕演出……”

“俊之,”婉琳惊愕的喊:“那女孩……”

“我知道,”俊之打断她。“晓妍的过去,不无瑕疵,她曾经有过一段相当惊人的历史。但是,那已经过去了,她犯过错,她用了四年的时间来挣扎向上,来改过迁善。你在几分钟之内,就把她努力了四年的成绩,完全砸成粉碎。婉琳,我佩服你!”婉琳张大眼睛,她更瑟缩了,俊之的声音,那样冷冰冰,却那样咄咄逼人。她瞪著俊之,心里迷迷糊糊的,只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那场小风暴,可能要引起一场大风暴!她咬住牙,本来吗?她早就告诉自己,儿女的事情她根本没权利管,她却要管!现在,会管出什么结果来呢?

“你曾经干涉珮柔的恋爱,因为江苇出身贫贱,现在,你干涉子健的恋爱,因为晓妍曾经堕落过。你甚至不去深入的研究研究江苇和晓妍两个人,在基本上,在做人上,在思想上,在心灵上,在各方面的情形,你立刻先天性的就反对,而且采取最激烈的方式。似乎全世界都是坏人,只有你和你的儿女是好人!全世界的人都来欺侮你,来占你的便宜,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是有感情有自尊的人,包括你的儿女在内!婉琳!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我现在才知道,你多虚荣,你多无知,你多幼稚,你多自私!”

婉琳跳了起来,她被触怒了,她被伤害了,瑟缩和恐惧远远的离开了她,她瞪大眼睛,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你不要这样给我乱加罪名,你看我不顺眼,你就实说吧!自己做了亏心事,你回来先下手为强!我没说话,你倒先来了一大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姘上了一个年轻的野女人,你看我这个老太婆……”

“住口!”俊之大声叫,脸色铁青。“你对每个人的侮辱都已经太多太多,别再伤害雨秋!你如果再说‘野女人’三个字,我会对你忍无可忍。无论如何,我们今天还都是文明人,我们最好用最文明的方法,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他深抽了一口烟,压低了声音。“婉琳,二十几年的夫妻,我不预备亏待你,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这房子,你要,也可以拿去,我只要云涛就够了。好在,我们的孩子都大了,都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早晚都要各奔前程……”

婉琳的眼睛张得好大好大,里面逐渐涌起一阵恐惧及惊慌的神色,她愕然的、喃喃的说:

“你……你要干嘛?好好的,我……我……我又不要和你分家。”“不是分家,”俊之清清楚楚的说:“是离婚!”

这像一个炸弹,突然从天而降,掉在婉琳的面前,把她的世界、宇宙、天地,一下子都炸得粉碎。她呆了,昏了,脑子麻木了,张大眼睛和嘴,她像个石塑的雕像,既木讷,又呆板。“爸爸!”珮柔从她的角落里跳了起来,旋风般卷到父亲的面前。“爸爸,你不能……”

“珮柔,”俊之望著女儿。“你能不能不管父母的事,只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我不能。”珮柔的眼里涌满了泪水。“因为我不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我是你和妈妈的女儿,我是这个家庭里的一份子。”“那么,”俊之逼视著她:“你为什么曾经从这个家庭里出走?是谁把你找回来的?又是谁逼你出走的?珮柔,你能从这个家庭里出走,我也可以从这家庭里出走!你是个懂事、明理,懂感情的孩子,用用你的思想!珮柔,感情生话并不是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你懂吗?你想想看吧!现在,珮柔,不要多嘴,如果你不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你就退出这房间,让我和你母亲单独谈谈!”

珮柔被击倒了,俊之的言论,带著那么一股强烈的、压迫的力量,对她辗过来,她无力承担。退了开去,她缩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坐下来,她开始无意识的咬著自己的手指甲。心里像翻江倒海般转著许多念头,父母的离婚,代表的是家庭的破碎。是的,她和子健都大了,有一天,她会嫁为江家妇,再也管不了父母的事。子健会娶晓妍,独立去创他们的天下。父亲呢?当然和雨秋在一起,结婚也好,同居也好,他们会过得很甜蜜。剩下的是什么?母亲!只有母亲,一个年华已去,青春早逝,懵懂,糊涂,而孤独的女人!她,将靠什么活下去?珮柔咬紧指甲,指甲裂开了,好痛。她甩甩手,注视著母亲。婉琳的神志已经回来了,她终于弄清楚了俊之的企图。离婚!她并没有听错那两个字。结婚二十几年,她跟他苦过,奋斗过,生儿育女,努力持家。然后,他成功了,有钱了,有地位了。包围在他身边的,是一群知名之士,画家,作家,音乐家。他们谈她听不懂的话,研究她无法了解的问题,艺术,文学!她早就被他排挤在他的生活之外。现在,有个年轻的、漂亮的、会打扮的、风流的“女画家”出现了。他就再也不要她了!抹煞掉二十几年的恩情,抹煞掉无数同甘共苦的日子。她就成了虚荣、无知、幼稚、自私的女人!她一仰头,眯起眼睛,她开始尖叫:“贺俊之!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无赖汉!记得你追求我的时候吗?记得你对我发誓,说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的时候吗?现在,你成功了,有钱了!有人巴结你了,有女画家对你投怀送抱了!离婚!你就要和我离婚了!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你卑鄙!你下流!你混蛋!”她提高嗓音,尖声怪叫:“离婚!你休想!你做梦!秦雨秋那个淫妇,荡妇,婊子,娼妓……”

哦,不不!珮柔在心里狂叫著:妈妈,你要闯祸,你要闯大祸!你真笨,你真糊涂!攻击秦雨秋,只是给你自己自掘坟墓!果然,“啪!”的一声,她看到父亲在狂怒中给了母亲一耳光。他的声音沙哑而苍凉:

“婉琳,你比我想像中更加低级,更加无知,更加没教养!我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会娶了你!”

“你打我?你打我?”婉琳用手抚著脸,不信任的问。“你居然打我?为了那个臭女人,你居然打我?”

“你再敢讲一个下流字!”俊之警告的扬起了声音,眼睛发红:“我会把你撕成粉碎!”

“哎哟!”婉琳尖叫了一声:“天哪!上帝!耶稣基督!观世音菩萨!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她开始放声大哭。“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瘪三!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打,你就打,打死好了!”她一头冲向他:“打不死算你没种!贺俊之!我就要讲,我偏要讲,那个野女人,贱货!婊子!妓女……”她喊个没停了。俊之气得发抖,脸色黄了,眉毛也直了,他瞪著她,喘著气说:“我不打你!我打你都怕打脏了手!很好,你再说吧!多说几句,可以让我多认识你一点!现在,我和你离婚,不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因为你只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泼妇,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走,婉琳扑过去,依然不停口的尖叫著:“你不是要打我吗?你就打呀!打呀!撕我呀!撕不碎我你就不姓贺!”“我不和你谈!”俊之恼怒的吼叫:“明天,我会叫律师来跟你谈离婚,我告诉你!”他斩钉截铁的说:“愿意离,我们要离,不愿意离,我们也要离!”摔开她,他径自的走了!

“你别走!姓贺的,我们谈个清楚……”婉琳抓著楼梯栏杆,直著脖子尖声大叫。“你别走!你有种就不要走……”

珮柔再也忍不住了,她跑过去,扶住母亲,眼泪流了一脸。她哀求的、婉转的、温柔的叫:

“妈妈!你不要吼了,坐下来,你冷静一点,求求你,妈妈!你这样乱吼乱叫,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妈妈,我求求你!”婉琳被珮柔这样一喊,心里有点明白了,她停止了吼叫,怔怔的站著,怔怔的看著珮柔,然后,一股彻心彻骨的心酸就涌了上来,她一把抱著珮柔,哭泣著说:

“天哪,珮柔,我做错了些什么?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要到我头上来呢!我又没有不管家,我又没有红杏出墙,我又没有天天打麻将,我也帮他生儿育女了!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我还要怎样才对得起他?二十几年,我老了,他就不要我了!天哪!男人的心多狠哪!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嫁给杜峰!他虽然寻花问柳,总没有要和太太离婚呀!天哪!我怎么这么倒楣?我怎么这么倒楣?”浪花32/40

“妈妈!”珮柔含著泪喊,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去坐著。“妈妈,你如果肯冷静下来,我有几句话一定要跟你讲!妈妈,事情或者还可以挽救,如果你安心要挽救的话!你能不能静下来听我讲几句?”“我老了!”婉琳仍然在那儿哭泣著自言自语。“我老了!没人要我了!珮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嫌我,子健也嫌我,我是每一个人的眼中钉!如果我现在死掉,你们大家都皆大欢喜!天哪!为什么我不死掉!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掉!你们每一个都恨我!天哪,我为什么不死掉?为什么不死掉?”“妈妈呀!”珮柔哀声的大叫了一句:“你的悲剧是你自己造成的!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婉琳愕然的安静了行来,她瞪视著珮柔。

“你……你说……什么?”她口齿不清的问。

“妈妈,请听我说!”珮柔含著满眶的眼泪,抓著母亲的手,诚恳的、恳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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