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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挂墙头的女杀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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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走!你再不走,我的剑不会留情!”

那声音究竟是绝情还是温暖,谢阿弱竟一时分辨不出,像是置身又冷又寒的深井中时,抬头时隐隐可见一点月光,可是那洒银月光虽亮堂亦是冰冷的,一点都不能宽慰她的心。她忍不住说起气话道:

“你既认定了,就当是我杀的好了!我和你知己十年,难道还不如一个萧月华?”

凤无臣脸色霎时变了!他手上剑鸣嘶嘶,应他杀气而来!

谢阿弱苦笑,道:

“原来如此!”

她将手心握热的鱼穿荷花青玉轻轻往他手上塞去,他却嫌恶地连接都不愿接,任凭那玉跌在地上,竟碎得四分五裂,她的心上应声一片冷清,玉碎的脆声儿里她已彻悟。

谢阿弱扬起脸来,轻风拂面纱过已是眉眼俱冷,道:“此去若相逢,你我就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剑下,你不会留情,我亦不会再留情。”

谢阿弱狠下心说完这绝情话,缓缓步下楼去,眼前没有他时,终究掩藏不了神思恍惚,一霎撞跌了店小二,茶水泼了一地,她随意丢下几两碎银子到店小二怀里,迈上茶水,扬长而去,。

惟谢阿弱不晓得,她踩在地上的湿鞋印正被刚进来的江州捕头宋昭看在眼里。

宋昭这一日忙极了,江州城不死人则已,一死就于同一夜死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人还都和名震江湖的天下堡扯上瓜葛。

先是大清早刘刀头来报,说萧家大小姐萧月华在家宴退席后,中毒死在房内。话说那家宴上众人都是一样的饮食,一样的用具,惟独萧月华死了。这萧家还偏偏是毒门世家,要查出是谁下的毒,岂非难上加难?

萧震天却偏偏瞧上宋昭,请他一个外人查办,说了句内贼难防就向他施压:若七天内查不出凶手,就会在江州司马面前告他玩忽职守。

这还不算大麻烦,麻烦的是江城富户李大年亦被下人发现死在家中,仵作验完竟浑身上下一点伤口也无,只说是心悸死。这本是个轻易就能了结的案子,谁料李大年被休的前妻偏偏就认定他是被谋杀的,还指认凶手是李大年惟一还活在这世上的小妾,一个叫小妹的乡下少女。

这大夫人的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为争家产罢了,本来治她个无理取闹就打发了,可偏偏这大夫人竟是萧震天的亲妹妹萧素芳,而且萧素芳同李大年还生了个儿子李云锋,依她的意思,这家产合该全数由李云锋继承,若让那个小妾白得了便宜,她就要投状子真刀实枪地到官府治这小妾一个死罪!

依宋昭打听了,这小妾半月前就逃回了乡下,疯疯癫癫地连进城的路都认不清,如何杀人?

在他心目中,玩忽职守一事不值一提,但让无辜之人含冤莫白,才是他心头重担。为此,宋昭又亲自验了一遍李大年的尸首,并无不寻常之处,除了他颈上那一个红点。那么一个红点即便流血一日也死不了人,他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他今日迈步进盛祥茶馆时,看见迎面来的佩剑女子,那步伐吐息,哪怕只是同他短暂地擦肩而过,他也能肯定她是一名武林高手,他忍不住回身多看她一眼,却正看见她踩在地上的湿鞋印,那大小竟同昨夜闯进卷宗库的贼人一模一样!

尤其那贼人停在的是李姓排号的卷宗前,一向敏锐过人的宋昭立时想到了眼前这匆匆离去的女子,恐怕与李大年之死有扯不清的干系。

宋昭二话不说,疾疾追出门去!

城外河畔金柳,素衣握剑的谢阿弱牵着她的马徐徐行着,她目光无神,失魂落魄,满心空荡荡地沿着河岸走着,擦身错过无数暮归的行人小贩,这世上的热闹仿佛都与她毫无瓜葛。不知走了有多久,她终于走倦了,立在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边,痴痴地看着静流中的柔软水草,她取下白纱斗笠,将头轻轻枕在马鞍上,静静地听众鸟归巢,嘤嘤而鸣,求其友声,她心中怆然,只觉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一直跟在谢阿弱身后的宋昭,将她的落魄悉数收进眼底,无论是她的身影还是容颜都有种伤心欲绝的失意,令他不忍心上前逼问她。

宋昭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等得太阳都下了山,天都尽黑了,他仍是立在离她不远的柳树旁,依岸边住着的老夫妇已经撑起热腾腾的面摊,宋昭忍不住想问她站了那么久,会不会饿?

他极愿意请她吃一碗鲜汤浇的牛肉面,驱一驱她周遭的寒气,可是一向胆大包天的他竟没有勇气上前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同样沉默地立在入夜的冷风里。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是星子满天时,宋昭看见她忽然回过头来,隔了老远,目光却定定地投向他,不冷也不热,只是静静地,淡淡道:

“这位公爷,你陪我站了好几个时辰,不如我请你吃一碗面罢?”

宋昭的脸顿时腾的红了起来,她竟都晓得!是了,她那样武功高强,怎么可能没发觉有人跟踪她。但宋昭万没料到她竟有这样特殊的从容,这世上会有几人会邀一路跟踪的人共吃细面?她真是有趣极了,宋昭忍不住微微一笑,上前道: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对坐着,点了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宋昭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了个精光,惟谢阿弱半点胃口也无,却将自己那面也推在宋昭眼前,道:

“你陪我吹了那么许久的冷风,这碗面就当是我酬谢你。”

宋昭也不客气,只是吃第二碗时慢了些,还有闲心打探道:

“在下宋昭,江州府衙带刀捕头。姑娘贵姓?”

谢阿弱坦率道:“我姓谢。”

宋昭在面摊摇晃的灯笼下仔仔细细看清了谢阿弱的脸,她的脸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顺眼,尤其那一双眼睛,顾盼间总像是有衷情要诉,令人不忍移开,直想望进她的眸子里去,好知晓她所有的复杂心事。

“恕我唐突,谢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开了这话匣子就说不完了,你不如问我一生中有什么如意事才对。”

谢阿弱一口气说了这样长的话,说完后还朝宋昭莞尔一笑,这一笑竟令她的脸无法言说地好看起来,在那光彩横生的眸光里,宋昭竟无限希望那眸子能像此刻一般,长久地容下他的样子。

宋昭心上一醒,扪心自问,难道才见着这谢姑娘几个时辰,竟爱上了人家不成!他面红耳赤地掩饰道:

“谢姑娘有什么如意事?”

“我原本最如意的事有两件,一是负暄练剑,二是月下饮酒,可陪我做这两件乐事的人已离我而去,所以我已经谈不上如意不如意,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谢阿弱那种凝眉思索的表情,语态里郑重其事的天真,竟令宋昭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看来谢姑娘是有意戏弄在下了。”

“我戏弄你作什么?你以为我是一个很闲的人么?”谢阿弱漫不经心答着话。

“你难道不闲?立在岸边一动不动老半天。”宋昭却认真地同她争辩起来。

“你陪我立在岸边亦是老半天,你岂不是也很闲?”谢阿弱一针见血,宋昭耳朵根子顿时又烫了起来,只能埋头吃起面来。

谢阿弱清醒地晓得一个带刀捕头不会无缘无故跟在她身后,尤其是在她刚杀了人后。对于时时刻刻要舍命求生的杀手来说,世上没有凑巧两个字。

“你为什么跟着我?”谢阿弱终于开口。

宋昭这时已经连第二碗面也吃了个精光,连汤底也不剩,却隔着挡面的大碗问她道:

“是你杀了李大年?你用了什么武器?难道是用又长又尖的针?”

宋昭的聪敏江州城人尽皆知,是而他才以弱冠之年就做上江州城的带刀捕头,而宋昭除了聪敏外,亦是个行事坦荡无惧的正人君子,不扭捏,不藏奸。

谢阿弱忍不住伸手拨开宋昭遮脸的粗陶碗,细看他一眼,他的眉挺拔英气,眼睛如鹰目锐利,嘴唇薄而常含笑,脸上线条坚毅,算起来他还是个长得挺英俊的男子,只是这世上的男子长得再英俊,若与齐三公子摆在一处,都不能称之为英俊了。

谢阿弱微微一笑,将碎银子放在桌上结了帐,正起身要走,被她看得心慌意乱的宋昭却拦道:

“谢姑娘且慢!听在下一言再走不迟。”

谢阿弱起身却并未挪步,静静听他道:

“不管是不是你杀的我都不会追究,毕竟李大年手上人命无数,早不该活在这世上。我眼看他逍遥法外早想用私刑治他,但我既身为官家的人,为公义计,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那条界线。

但你是不一样的,你杀人的本事很了得,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有公义,不然,你也不会凭白无故出手去杀个不相干的恶人!”

谢阿弱微笑道:“你怎么晓得我与他不相干?”

“你若与他相干?何必还到府库去查他的卷宗?”宋昭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他又道:“宋某对姑娘并无恶意,只当是结交一个朋友。”

谢阿弱听见朋友二字,已不再多话,飞身上马,引辔回眸时,风吹素衣,楚楚姿容,淡笑道:“朋友二字于我太过珍贵,宋公子后会无期。”

宋昭眼看着谢阿弱骑着马如离弦的箭一般掠风而去,伊人绝尘不见,风中却有一股素香传来,令他迷惑得分不清适才是梦是幻……

4齐三公子

银河黯淡,华星明灭,轻云掩月,江州城外大街寂静无睹。似乎是察觉到这静中的一点不寻常,谢阿弱坐下的骏马忽收了蹄,长鸣一声,不肯再前,而紧接一阵金铃急风,扑天盖地而来,谢阿弱提气、点足马鞍,急掠身形往后迭退去。

那金铃声却仍不依不饶地在咫尺中相逼,只有一刹一息的短暂供她拔剑出鞘,只见破空长虹的剑器啸光,伴着裂帛的声响,那金铃声已停下,一面缚铃淬毒渔网已被谢阿弱的剑当头破成两块,举网的四名朱衣童子手上失凭,皆摔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谢阿弱冷笑道:“你们哭得再伤心也无济于事,难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连天下堡的五毒童子都认不得么?”

天下堡五毒童子爱着朱衣示人,虽都是一式粉雕玉琢的可爱童子,可死在他们金铃毒网下的武林高手,不以千计,亦是上百。谢阿弱怎么可能大意?她握剑的姿势愈发谨慎,脸上却带着一股哪怕泰山崩于前亦不会变色的从容。

“好了,退下罢,别在外人面前丢人了。”一个男子的声儿随着他的身影从巷陌的暗影中转出,薄薄光中,隐隐可见此人长得浓眉大眼,看似忠厚之辈,却设伏杀人绝非光明磊落。那几个五毒童子似乎很听他的话,退到了一旁去了。长街之上,冷冷清清,这位男子手持长剑,微微笑道:

“在下天下堡李云锋,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谢阿弱并不晓得李大年就是这李云锋的父亲,李云锋亦不晓得眼前的女子正是前晚杀他父亲的凶手。缘道诡异莫测,谢阿弱淡淡答话:

“公子既不认得我,为何一见面就要取人性命?”

李云锋冷冷问道:“姑娘今日见过凤寒霜?”

“我不认识叫凤寒霜的人。”

“姑娘何必撇清?今日在盛祥客栈,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和他相谈亲密,莫非昨晚就是你为了你情人凤寒霜,杀了我表妹萧月华?”

“寒霜、月华,倒是极相称的名字。”谢阿弱喃喃自语,全然不理会李云锋的问话,她只痴痴地想,凤无臣竟为了萧月华连名字都改了,是了,他既想脱离魏园,又怎会以魏园天字一号杀手的名字示人?

李云锋见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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