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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下一个天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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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排在最后。”
  “你这完全是歪理,我要去校长那里揭发你。”我笑着说。
  “请你尽管去揭发吧,”夏墨忽然变成了话剧腔,然后自己也笑了出来。“我现在不能讲课了,所以现在对于学生,我的形象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有点无奈,“你的谬论还真是多。”
  
  “夏……夏老师?真的是你?”一个样子小小的女孩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夏墨同时吓了一跳:“李甜?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女孩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
  “我姐姐发烧了,我陪她来挂吊瓶。可是医院里好无聊,所以我就随便出来转转……夏老师,你和林井井怎么会在这里?”
  “我……”夏墨一时语塞,双手用力地抓住毯子。
  “你的腿……怎么了?”李甜的眼睛朝夏墨盖着毯子的腿上扫了一眼。
  “没……没什么……”夏墨慌了!下意识地把毯子用力地向上扯,这已经暴露了他身下的虚无,可恰好这时又来了一阵风,将那条薄薄的毯子吹到一边,于是,夏墨那两条长短差距悬殊的残腿就彻底暴露在了女孩面前!——他刚刚说过“既然不能讲课,那么现在对于学生,我的形象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他就要在另一个学生面前展现自己的不完整。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夏老师……你的腿……你的腿……”女孩显然受了惊吓,迅速跑开了。
  
  我推着夏墨迅速回到病房,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因为夏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面无表情,眼神空茫。我把轮椅推到床边,试图将他抱上床,可他忽然用力地甩开我的手!
  “我把你抱到床上,你休息一会儿好吗。”我的言语中带着哭腔。
  他没有说话,双手撑在床上,试图将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挪过去,尝试了几次之后依旧是徒劳无功。于是夏墨放弃了。他坐在轮椅上僵持着。我甚至想重新为他盖上毯子都不行。于是他的两条残腿就那么安静地摆在轮椅上。
  “让我把毯子给你盖上好吗……否则你那里会受凉……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生气就大声地喊出来吧……喊出来会好受些……这样憋着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默地坐着。
  
  可怕的痉挛果然又来了。
  起先,是他左腿开始抖动,他伸手按住,谁知右腿也开始不停地抖。他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身体前倾,一头栽下轮椅……我吓坏了,上去一下抱住他,他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我顺势把他抱起,放在床上。痉挛越来越剧烈,这种情况下我甚至不敢去找护士,生怕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会出事!夏墨原本瘫软的伤腿变得十分僵硬,并且在不自控地抽动。他的上身不停地抬起,倒下,再抬起。我三下五除二地卷起他的睡裤,双手在他的伤腿伤不停地按摩。他大汗淋漓,却没有任何反抗,可伤腿依旧僵硬,我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只能加大按摩的力度……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痉挛才平息下来。瘫痪的双腿重新变得安静而瘫软。
  “夏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哭了。眼泪流下来,滴在他的腿上。
  “去把小陈护士找来。”他的声音很虚弱。
  我忽然想起小陈护士说过,夏末的每次剧烈的痉挛必然伴随着失禁。于是我转身想要去找小陈护士,却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我必须让他明白,在他出院以后的日子里,由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所以这些事情终究还是会由我来做。
  “让我来吧。”我说。
  “不行!你给我走!”他的语气又变得强硬,甚至想要挥手赶我,可是却徒劳无功。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恐惧。其实我也恐惧,可我却不能表现出分毫。
  
  我打来一盆温水,褪下他的睡裤,白色的成人尿片一下子展现在我眼前。我取下那白色的东西,里面早已污浊一片,还好没有弄脏被单。我尽量平静地把它卷起放在一旁,再从旁边的橱柜里取出新的尿片,接着为他擦洗。我尽量轻轻地擦,生怕弄疼了他——就像小陈护士所说的那样,我真的相信这个神经末梢比一般人敏感的男子是能感觉到疼的,尽管他的下肢已经毫无知觉。擦洗过后,当我轻轻托起夏墨的尾椎骨并为他更换尿片时,我忽然觉得他无助得像个婴儿,却有着成人的内心与自尊。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放声大哭的念头,而夏墨早已把头别向一边,用手捂着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找来新的睡裤为他换上,然后折起他的裤脚,为他盖好被子。
  “夏墨,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出去……李甜出现的时候我应该立刻带你回来……我应该好好看着那条毯子不让它被风吹走……我太大意了,你原谅我好吗。”
  夏墨没有说话,他表情痛苦地指了指腿:“疼……井井……疼……”
  我明白幻肢痛又来了。
  
  我将他的一双腿抱在怀里,边轻轻地拍打边道歉:“对不起夏墨,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用的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残肢,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大小便,这样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为我按摩、换尿片……自从成了残废以后,我就生怕别人看到我的残肢而瞧不起我,甚至还为此可笑地订做了假肢……好不容易出去走走,看到自己以前的学生我竟然就乱了阵脚……井井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没用?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很脏,是不是?”
  “别这样想,这里的每一位护士都非常喜欢你。”
  “那你呢?”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初的那个夏老师,没有任何变化。”
  他微微扬起嘴角:“这个回答虽然讨巧,可我很喜欢。因为这让我觉得你照顾我,并不是出于对残废的同情与怜悯。”
  “我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的伤。我们在意的是,你太在意自己的伤。”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等你的身体再回复些,我们就回家好吗。”
  “好。”
  “到时候,让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好吗。”我说。
  “没有‘行’!”他依旧忘不掉自嘲。
  
  我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小陈姐姐。她很开心。同时她还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欣喜万分的消息:
  再过一段时间,夏墨就可以出院了!
  
                  第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很心疼。。但故事还要继续。  夏墨选择在我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出院。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想让我因为他的出院而分神,同样他也明白,我比谁都渴望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出院。于是考试结束之后我第一时间前往医院。住院手续办完以后,我去了病房区,推开门时,发现夏墨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轮椅上。他依旧戴着那顶深蓝色的棒球帽,穿着厚厚的格子外套,腿上盖着护士们一同送给他的一条咖啡色的柔软毛毯。一个小小的行李包放在轮椅旁边。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双手依旧下意识地抓住毛毯:“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夏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印象里交卷的时间才应该和现在差不多。”
  “我提前交卷了!”我很骄傲。
  “提前交卷了?”夏墨显得很惊奇:“最后一门考得什么?”
  “历史。”我依旧得意。
  “真是服了你,”夏墨白了我一眼:“我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个历史课代表撤掉。”
  “我已经不是了。”我笑。
  “为什么?”夏墨有些惊奇,继而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冯老师把你撤职了,对吗?”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把膝盖向前挪了挪,因为这样就可以与夏墨靠得更近:“知道吗,自从上次在学校里重新见到你以后,我就决定要继续好好学习,哪怕是为了你。但是当天下午我就向冯老师提出了辞职——因为自从认识你之后,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班主任,也是我唯一的历史老师。当别人的课代表,像是对你的背叛。”我说得很认真,但夏墨却笑了:“真是个傻孩子!好吧,我亲爱的课代表,现在能推着你的历史老师兼班主任回家了吗?”
  “还是回那间二十五层的公寓吗?”我问。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还能住在那里吗。”夏墨像是在讽刺我。
  我的心隐隐作痛,因为夏末的话无疑是在提醒我:他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我推着夏墨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他的新家,一间带着小院的套二居室。本以为打开门以后会是尘土飞扬一片狼藉,谁知竟窗明几净,显然是不久前刚有人来打扫过。在我们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个大箱子,上面分别用很鲜艳的颜色标明“换洗衣服”、“床单被褥”、“书籍”、“笔记”、“碟片”。我打开标有床单被褥的箱子,里面的衣服全部是干净的,并且压缩成了真空状态。我拿起一套被褥枕巾就进了卧室,以最快的速度铺好,然后把夏墨推进去,将他抱到床上,为他穿上宽松的居家服,更换了新的纸尿裤,并且扶他躺下。
  “你累吗?”我边为他折起裤脚边问。
  “不累,井井,我……”夏墨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饿了吗?还是腿又痛了?”我忽然紧张起来,伸手就要挽他的裤腿,却被他拦住:“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那我先去收拾屋子,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夏墨点点头。
  
  我把所有的箱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归位,偶尔我会大声告诉卧室里的夏墨“文学类书放在第一层,哲学类书放在第二层,教育类书放在第三层”或者“新的笔记本我放在书桌上,旧的笔记本放在书橱下面的柜子里”。我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能够为夏墨做事,我觉得很快乐。只是那时,我从来没有时间安静下来想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将所有东西归位以后,已是夜晚九点半。我回到卧室,见夏墨伏在床上,我急忙跑过去:“怎么了?你不舒服了?你怎么不叫我?”他抬起头,抱歉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躺得久了,有些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将他扶起来坐好,还不等他说话,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冲他嚷嚷:“累死我了……你的东西怎么那么多啊……”
  “所以我才没有叫你来扶我——那样你还要多跑一次,多麻烦。”
  “傻瓜,扶你起来的间隙我刚好可以休息一下啊。”我努力作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心,却在隐隐作痛。
  夏墨低着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井井,我想……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我看着他。
  “你能不能……为我改几条裤子?”
  “改裤子?”
  “是啊,你能不能把我的几条长裤的裤腿改短一些……这样,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每次都为我折裤脚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每天给一个残废折裤脚,迟早有一天你会烦的……”
  我心酸得几乎要哭,可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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