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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下一个天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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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有必要穿戴假肢吗。”小护士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虽然你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是按照您的状况,戴假肢不仅会让您痉挛,而且还会引起幻肢痛……你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实情,反而要这样瞒着呢?”
  “或许……或许是因为在乎吧,”夏墨想了想,语气黯淡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游离,“我总怕自己消失了那么久,又忽然残废地出现在她眼前,会吓到她……”他说着,忽然嘲讽地笑起来:“说实话,如果我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还不如让我去死……其实我这次出事也是自找的,我本想能趁他们休整的三天开车出去转转,找个好玩的地方,等她填完志愿就带她出去玩……大概是我开得太急,所以才出了车祸,变成现在这样……”
  说完以后,他抱歉地笑了,“小陈护士,谢谢你,最近我总是腿痛,真是太麻烦你了……”
  “别这样说,夏老师。”小护士擦了擦眼睛,“您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我在门外站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我看到那个善良的小护士擦着眼睛从病房里走出,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看着病房里的夏墨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把头望向窗外,那里阳光正好;我看着他残缺的身体,他那忽然消失的修长的双腿……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他的那番话。我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我没有。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了——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默默离开,还是走进病房,从此在生命中添加承担照顾他的责任?——我当然愿意选择后者,我能够承受这一切,可我怕夏墨承受不了。
  我就这么站在门口想着,想得大脑昏昏沉沉,当我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却看到病房里的夏墨努力地撑起身子,试图向桌子的方向慢慢移动,似乎是想要拿到些什么,然而却徒劳无功。于是他伏在床上,试图直接伸出手去拿,可由于重心不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弄洒了桌上的水杯。他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撑着胳膊试图爬上去,却用不上力。于是他只能在地上抱着断腿,静静地发呆。
  看到这一切,我的心都要碎了。
  紧接着,我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推开门,蹲在地上,将双手撑在他的腋下,把他抱到床上,让他平躺。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望着我。而我却什么话都没说。甚至在碰到他软绵绵的下肢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惊讶。他怕伤害到我,同样,我也怕伤害到他。可是,既然伤害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将痛苦减到最小吧。
  他慌乱地把自己的裤子掖起来,“把被子给我……给我!!”
  我忍着眼泪把被子给他盖在腿上。谁知他竟然拨开我的手,把被子用力地扯上去。
  “你走……”他的声音中有哽咽,“我求你,你快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你这算做什么?跟踪我吗?监视我吗?”
  “滚!!”还没等我开口,他的一声怒吼就把我吓得愣住了。
  
  那个善良的小护士或许听到了动静,赶忙跑过来,让我出去。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出了病房,来到医院大厅。
                  第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说要弃坑是骗你们的。。》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我一直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而在四层的骨科病房,由于刚才摔到地上,瘫痪的双腿沾了地面的凉气,夏墨发作了他自受伤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痉挛。一位护士怕他因痉挛摔在地上而紧紧地搂住他,甚至因为怕他咬伤舌头而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他的嘴里,他的上身在这拥抱中相对静止,而他瘫痪的双腿,则不受控制的抖动并且僵硬。于是另一位护士只能为他不停地按摩,希望能够为他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
  这次的痉挛持续了半个小时。而当一切平息下来以后,这些护士们便在夏墨一连串的道歉中开始为他换洗床单并更换新的衣服——由于是腰部以下完全瘫痪,如今的夏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大小便,而每次痉挛过后,伴随的必然是失禁。护士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厌烦,因为在她们眼中,这位温和儒雅的夏老师是值得她们尊敬与喜爱的人。
  这些都是那天夜里,在值班室,小陈护士告诉我的。
  
  “井井,你知道吗,其实每次给夏老师换洗床单与更换衣服的时候,我们的心里都非常难过。因为夏老师每次都会因为不忍看到自己暴露在外面的残缺的身体而把头别向一边,用手轻轻遮住眼睛……他心里总是内疚,觉得对不起我们。可我们真的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他那么懂礼,又儒雅,哪怕身体再不舒服,也从来不会冲我们乱发脾气。我想,以前他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这样的现实,他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接受——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摔到地上吗,因为他想要拿摆在桌子上的一本杂志,而那本杂志上有你发表的文章……我们为他换洗以后,他拿起那本书让我们看,他说那篇文章是他曾经的课代表写的,言语之中满是骄傲……”
  话至此,小陈护士说不下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而我,也哭了。
  “井井,按照夏老师这样的身体状况,就算他以后出院,也需要人陪伴与照顾,我无法想象独自一人的生活他该如何面对……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我知道他很在意你。而我相信这种在意,也绝对不会是单方的……”
  “小陈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夏墨现在根本不愿见我,我该怎么办?”
  “其实也不难。只要你用真心让他明白:虽然他现在受了伤,可于你而言,他依旧是以前的那个夏老师,你从未因为他的伤痛对他产生过任何的同情与怜悯——有这些,就足够了。”
  
  那天夜里我一直守在夏墨身边。他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发出低低的呻吟。凌晨三点时,他忽然在梦里哭泣,眼泪顺着瘦削的面颊缓缓落下,我用手指为他拭去。
  我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是否梦见了那次车祸,梦见自己的身体与双腿分离的瞬间,淡淡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被子空荡荡的塌陷——直到现在我依旧不能相信,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夏墨就从那个双腿修长的英俊男子变成了一个双腿不同程度截肢并且下身瘫痪,大小便失禁,终生需要人陪伴的残疾人——尽管他已经把所有的伤口,疼痛以及无助都暴露在了我的面前。尽管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的时候,夏墨醒了。虽然他没有睁开眼睛,可我明白他已经醒了。因为小陈姐姐告诉我,由于对大小便失禁极度在意,夏墨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手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身下试探。果然,夏墨的手开始在自己的身下摸索,在确定并无大恙后,他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井井?”夏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我,嘴角带着微笑。
  “我在这里。”
  “真的是你……”夏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力地摇了摇头,笑容像是海绵一样,消失得没了踪影:“看来我们的缘分很浅。如今我成了残废,再也当不了你的历史老师,于是你就开始把我的话置若罔闻,是吗。”他边说着,边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我。
  “你错了,”我笑着走到病床的那边,俯下身,“我亲爱的夏老师,请你好好想想,从我开始当你的课代表至今,有几次听过你的话?”
  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去把小陈护士找来,快点。”
  “为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找来就是了。”
  
  为了不让他生气,我去值班室叫来了小陈护士。她进了病房,要我留在门外。我不知原因,于是就透过玻璃窗悄悄向里看。
  只见小陈护士俯下身向夏墨道早安,并且询问他昨夜的睡眠状况。然后她轻轻揭开被子,露出病号裤,又把夏墨的双腿用被子裹好,然后才把他的裤子慢慢褪下——白色的成人尿裤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它那么白,白得刺眼,白得让我不敢正视。我想大约没有任何一件物品能够像它一样恶狠狠地提示我夏墨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连基本生活都需要别人帮忙的人。小陈护士将纸尿裤解下,在这段时间里,夏墨一直把头侧向一边,右手轻轻遮住眼睛。而见到夏墨的样子,小陈护士也不禁红了眼眶。
  她将纸尿裤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蹲下把它放在地上——我想之所以如此,是她不希望让夏墨误以为自己对此十分厌烦。随后,她从旁边的橱柜里取出新的纸尿裤,为他更换。做完这一切,小陈护士重新为他提上裤子,帮他把裤腿折好,又盖上被子。
  “谢谢你,小陈护士,我总是给你们添麻烦。”夏墨把手移开,轻声说。
  “别这么说,夏老师。能照顾你其实很开心。”
  夏墨没再说话,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抱歉的笑容。
  “夏老师,让井井进来陪你,好吗。”
  “不。”夏墨回答得很干脆。
  “她不说话,只是在你身边看看书,行吗。”
  夏墨没再说话。
  
  小陈护士一手搂着夏墨单薄的肩膀,一手拖住他的臀部,让他倚在床上,并在他的背后加了一个靠枕。紧接着,她又递给夏墨一本书,然后微笑着走出病房:“进去吧井井,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读会儿书。他的纸尿裤大概中午时才会更换,所以你不用担心。若有痉挛或者幻肢痛,请记得一定要叫我。”
  我点点头,忽然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给夏墨用导尿管,而是为他换……这个?”我真的说不出那三个字。对夏末来说,那是一种耻辱。
  小陈护士笑了,她笑得很羞涩:“这些纸尿裤是我们所有护士一同为他买的。按照常理,大小便失禁的病人确实应该用导尿管。你知道,那很疼。我们都觉得夏老师是个神经末梢极度敏感的人,他对于痛苦的感知能力应该比一般人要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尽管我们都明白,他的腰部以下不会有任何知觉。可我们还是怕他疼。并且,导尿管容易引发尿路感染,夏老师的身体如今已经虚弱得不能承受任何并发症了。所以我们才……”
  “谢谢你,小陈姐姐。”我说得很由衷。
  
  那天上午我一直坐在夏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上,读书或者发呆。夏墨也是如此。我们之间没有说一句话。但我并不觉得难过,在我看来,这样也是好的。我们就如此祥和无事地度过了一上午的时间,谁知到了中午,幻肢痛竟然又来折磨他——起初他还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当我意识到时,他已疼得用力前倾身子,试图抓住伤腿。
  “你很疼是不是?我去找小陈护士好吗?”我有些害怕,于是飞快地冲出房门跑到护士办公室,却被告知小陈姐姐去食堂吃饭了。而当我重新回到病房时,夏墨整个人呈“7”字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被子不知何时被他扔到了地上,折起的裤脚也散开了,那空荡荡的裤管凄凉得如同在夕阳下残破的旗帜,让人看了心里空得慌。
  我坐在夏墨的脚边,伸出去卷他右边的裤腿。
  
  “你再碰一下试试!”疼痛的间隙,夏墨睁开眼睛,看到我,不禁大叫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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