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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灵灵正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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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师父会叹气?”非鱼鬼吼鬼叫的。“天塌下来了,我要赶快去敲锣,叫大家快逃啊!”

“死鱼乖。”吉利的手掌往非鱼的头颅用力按下去,语气超乎异常地和善。“天塌下来之前,我会先将你切了,做道红烧非鱼来吃。”

裴迁跟他们吃这顿饭,已很熟悉这对师徒的互动,见怪不怪了。

“有没有办法制伏狐仙?”裴迁又问。

“你敢对付狐仙?”吉利一副“你这个大胆狂徒”的惊奇脸色。

“不是的。曾有一个狐仙给我很重要的东西,我想还她,但她一定不让我还,我想能否使她暂时失去法力,好让我将东西还她。”

“哇!裴大哥的遭遇真离奇。”非鱼眼睛一亮。“快说来听听。”

“你不要吵啦。”吉利顺手往非鱼一拍,再转向裴迁,问道:“她既然不要你还东西,你丢了就跑,何必跟狐仙斗法力?”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是护体元神。”

“哈?什么护体元神?”师徒俩齐问道。

裴迁大略叙述胡灵灵救他的经过,师徒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起死回生?!那狐仙好大的本事!”非鱼崇拜极了,恨不得立刻唾弃师父,改拜狐仙为师。

吉利却听出了裴大哥话中的感情。侠骨柔肠啊,看似沉静无波的大侠士,内心却有这么执着的情爱,非得找回狐仙,还她最重要的东西不可。

但,人怎可以爱上狐仙?就如同他爱上了女鬼一样,他强烈地感同身受,心头酸酸的;明知圆满结果难求,仍要千方百计一试。

“等我!我去找书!”他气吞山河,往,虏冲了进去。

公弘伯晨雾初散,朝阳洒遍芙蓉村的山野。青山葱葱,水田漠漠,裴迁站在孝女庙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走回大堂,稀饭小菜已经摆上桌。那位非鱼口中的“仙姑姐姐”可能不好意思,老是躲在房里;他作客一天,实在太过叨扰人家了。

最被叨扰的吉利坐在一边大桌前,眼眶岭黑,布满血丝,一夜未眠,仍在寻找制伏狐仙的办法,桌上散了几百本书册,有的发黄残破,有的写满注记,他一本本仔细翻阅过去,看到可供参考的资料便记在纸上。

“吉利兄,”裴迁很过意不去。“不敢麻烦你,找不到就算了。”

“不会麻烦啦。”吉利累归累,仍笑出两个大酒窝。“裴大哥有事,我当道士的就是为人消灾解厄,而且有孝女娘娘保佑,我已经找出一点端倪了。你先去吃粥。”

“裴大哥,我告诉你,其实我师父什么都不会喔。”非鱼在一边拉裴迁的袖子,打小报告。“他很会唬人,他写的符咒都不灵的。”

裴迁微微一笑。这对宝贝师徒闹了一夜,他也听了一夜的笑话。真羡慕有人如此爽快,打打闹闹,要说就说,要骂就骂,就像她一样……香炉烟雾袅绕,神坛上立着一个神情庄严的圣女童木像,听说她为母采药溺水而死,村人感念她的孝行,因此立庙纪念。不知是否有人供奉狐仙灵灵呢?他悠然望看孝女娘娘的塑像,想着灵灵那娇艳绝美的姿容。唉,真不像神仙,就算有人供奉,也不会照她的脸蛋来刻一尊过于勾引人心的神像吧?

“狐仙、头猛敲脑袋,狐仙……狐仙在哪里?”吉利手指翻过了一页,瞪眼大叫道:“啊!有了!”

“在哪里?在哪里?”非鱼抢过去,要看师父找到了什么。

“笨鱼,你不识字,看什么看!”吉利学大侠,一掌将非鱼轰开,起身道:“你们先吃饭,我得准备准备,做一场法会。”

裴迁一颗心提了起来,匆勿吃完早饭,静待法会开始。

吉利装备完成,一身道士衣袍,神色恭护肃穆,右手韦桃木剑,左手拿摇铃,供桌上该有的法器和果品一样不缺。

“天灵灵,地灵灵,有请孝女娘娘降下,欲拿狐仙有何方,心诚意正最重要,狐仙济世德无量,报恩还物莫需挡,咪吗叱呵叭。”

摇铃叮叮当当,吉利舞动桃木剑,在大侠面前班门弄斧,手舞足蹈,念念有辞,身体抖动了起来。

裴渥恍然大悟,原来这把桃木剑不只用来打非鱼,也是法器之一。

“非鱼,纸!”吉利大叫,不断地摇头晃脑。

非鱼善尽小道童的责任,赶紧摆上一张黄符。

“嗡嘛呢陨咩吟。”吉利一边念咒.一边飞快地以朱砂笔写下一串扭曲的文字。“制伏狐仙利器在此,大上老君,孝女娘娘,玉皇大帝,托塔天王,哪咤三太子,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伏!伏!伏!”

符咒写就,吉利丢下笔,双手按住供桌,头垂着,好像累坏睡着了。

裴迁献上一灶香,虔诚地祈求孝女娘娘保佑他顺利找到她。

“啊!”吉利怕发呆太久,冷掉了场面,赶紧回神,恢复他的大笑容,拿起符纸,小心翼翼地递了出去。“裴大哥,你收着,随时念‘嗡嘛呢陨咩吟’,增强这符的灵力。遇到狐仙时,贴在她平日使用的东西上头,保证她碰了,失去法力三天三夜。”

“多谢吉利兄。”裴迁接过,也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到怀中口袋的最深处,又道:“吉利兄,我再求支签,请孝女娘娘指引个方向。”

“请。”吉利摇了摇签筒,递给裴迁。

裴迁心中默梼,取出一根竹签,上头写着第六六签,大吉。

“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吉利捧起签诗簿,念了出来。╭小※※说%之●家~独家^制¥作#╯“听起来挺凄凉的。”非鱼听出了感觉。

“你也长学问了?”吉利嘉勉地看了孽徒一眼。“裴大哥,我家这只鱼说得对。这诗开头是说,裴大哥你身世不太平顺,时有波涛起伏,大概到老都是这样了;但老天|Qī|shu|ωang|垂怜你?一般来说江水都是东流的,可老天叫江水改了方向,向西流去,就是要逆转你的命运,此行向西,就对了。”

“是这样解释哦?”非鱼搔搔短发,跟裴迁贬眼睛。“裴大哥,我师父才不会解签诗,这都是他从古诗词里抄出来的。”

“师父在忙,你吵什么!”桃木剑立刻招呼了过去。

裴迁不以为意。反正,他只是要一个方向;灵,最好;不灵,他仍有时间继续寻找。狐仙应该长生不老,终其一生,总有机会找到她。

“那么,谢谢吉利兄,谢谢非鱼小弟,我走了。”

“裴大哥,有空再来玩!”师徒俩热情地送到大门口,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一路相送到了村子口,再目送他消失在山林小道上。

“师父,你忘了叫他投钱到功德箱。”

“非鱼,为师教你人情世故的道理。”吉利正经地道:“人家出门在外,能省则省,远来是客,我们招待他是应该的……”

师父谆谆教诲,非鱼听到耳朵长茧;好不容易回到孝女庙,非鱼赶紧主动去抹供桌上的香灰,免得师父拳头伺候。

“师父,这是什么?”非鱼好奇地从果盘下拿出一张纸。“这啥?”吉利不解地打开来看。

三百两银票!吉利瞪大眼,不用做法事,他的身体就抖起来了。

太大张了,芙蓉村是个小村子,他兑不开啊!

“呵,师父,你糟了。”非鱼幸灾乐祸地道:“人家给你这么多的功德钱,你还拿假符骗人,会有报应的喔。”

“不准毁谤为师的名声。”不客气的拳头揍下去。“要唬弄人,随便画张符给他就好了,何必熬夜翻书苦读?这次我是认真的。”

“师父,可万一裴大哥真的制伏了狐仙,将护体元神还给狐仙,顾名思义,护体元神就是保护身体的,如果没了,裴大哥不就……”

“哎呀!大大的糟了!”吉利大吃一惊,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让那只笨鱼给想到了,他拔腿就跑。“快追!我本来怕符咒不够灵,还多请了几尊神仙来加持,糟了!完了!裴大哥有危险啊!”

跑出村子口,跑进山林小道,跑了又跑,跑到林荫深处,跑到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结果当然是侠影无踪,追不上了。

呜!吉利抓着银票,累得倒卧地上,头一回盼望他的法术不灵。

天灵灵,地灵灵,孝女娘娘请保佑,一定要保佑裴大哥平安无事啊。

第九章

江浪拍岸,船只来来往往;江风起,将清风送进了江汉城。

裴迁已在此盘桓两日,本想再向西行,听人说有一座玉姑祠很灵验,他便向城西郊行来……是西边啊。

向西行来已有一个月,他并不期望能立刻找到她,还抽空抓了一个江洋大盗,但他时时不敢忘的,便是为那张符念咒加强灵力。

阵阵香味吹来,他闻得出有花香、草香、树香、擅香、女人脂粉香;再往前走去,只见一溜低矮白墙,里头的桃花林一览无遗,还有许许多多提了香篮的善男信女,看来这里就是香火鼎盛的玉姑祠了。

他踏进大门,彷如立刻走进了桃花源,落英缤纷,花飞花舞花满天,各色桃花绽放枝头,红艳艳的,粉嫩嫩的,为这座庭园增添不少活泼生气;红男绿女来来去去,有的形色匆勿赶上香,有的悠闲坐在树下陪小孩玩耍,还有人摆摊卖平安符和香包。

这里真不像是庙宇。他收回目光,踏上青石板,朝向正前方挂着“玉姑祠”的小庙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心头大震。

他旋即回头,从第一块青石板踏下去,走一块,数一次,直到走完九九八十一块青石板,他也站到了庙门口。

他平息已久的心情激荡不已,抬头看去,里头供奉一尊仙女塑像,眉清目秀,只能用美若天仙来形容她的姿色,但她不是灵灵。

他先不进庙,而是大踏步饶到了小庙后头。果然有一个小门,他穿门而出,就看到一片青翠翠的竹林。

他再也按捺不住,跑入竹林,仰头看去,尽是清凉的绿意,翠竹高耸,直入青天,彷佛巨人似地撑住了一片天。

白云悠悠,绿竹苍苍,他闭起眼,感受清风吹拂,风过竹林,掀起了海潮也似的回响,竹子互相挤撞,这支嫌那支胖,那支嫌这支碍眼--格,格,格……她是这么形容竹子相撞的声音。

“啊……”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眶红了。

灵灵啊!终于找到妳了。

裴迁忍住心头激动,拿香凑上烛火,为自己点燃一束馨香。

这就是灵灵的家。这里所有的景物都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而且还有一桩怪事,刚刚他才进了庙,就被一对小夫妻误认为是“胡大哥”。

虽然他跟石少爷说,世上长相相同的人很多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为何那人刚好也是姓胡呢?神坛上的玉姑仙子能告诉他吗?

旁边的蓝布门帘掀了开来,走出一个佝楼老太婆,她白发苍苍,一身灰布补勒衣裙,脸上满是斑点和皱纹,嘴巴又皱又瘪,看来年纪很大了。

她不是别人,正是玉姑仙子的本尊,胡灵灵。

妈呀!老婆婆一见到裴迁,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心脏咚咚狂跳。

是他!怎么会是大个儿!但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能垂下眼帘,以极大的定力抑住快要跳出嘴巴的心跳。还好,老婆婆眼皮下垂得厉害,看不出眼神,脸上皱纹也多得可以挡住她瞬间的惊惶。

她既然出了房间,再突然转回,就显得矫情,更何况她已抹掉他的记忆,他早就忘了她,且她现在是管事婆婆的身分,她怕什么怕呀?

她定下心神,也不招呼他,故意慢慢走着,直接坐到管事婆婆的椅子上,一改在神坛边会多讲两句请人捐钱做功德的话,抿紧了干瘪的嘴巴,老僧入定,谁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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