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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鱼妇-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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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整整一个冬天。

日记平淡却不温馨,有一种惨白无神的颜色,像这个冬天下过的所有的雪。

小薇……真的死掉了。

在这个冬天最后过去的时候,顾绿章才真的相信,那个会弄死自己的人,真的,已经死掉了。

他本是个不死人。

而国雪……她一想到国雪,心里浮起的仍然是那个身板挺直,戴着眼镜光芒四射的国雪,一直一直看着国雪的光芒,被那种光芒照耀,而后再也没看到其他——一直到他变成了那天那样。

把心卖给魔鬼,然后复活,然后再变成魔鬼。

复活的代价,何其重……他如果知道复活会有比死更惨烈可怖的下场,国雪啊国雪,他还会选择在木法雨的躯体里复活吗?他会吗?

敢吗?

木法雨此刻一定在那具躯体中笑吧?我们战胜的不多,却失去了很多、很多。

☆☆☆春天如期来临,钟商市的春天和往常一样,水气氤氲,青草和鲜花生长得润泽茂盛,生机勃勃。人们渐渐从各种怪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大街小巷都有情侣的影子,深夜的时候也有人在唐川边漫步,不知是在体味浪漫,或是体味恐惧。

四月二十八日。

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和煦,李凤扆推着买菜的推车从菜市场回来。这几个月,在他的指点和严格要求下,桑菟之的搏斗之术大有进步,虽然在李凤扆手下走不到一招,却已经和几个月前完全不同了。

“咳咳……”

这一天,桑菟之正在练习“如何在走路间将人摔倒”的技法,突然听到大门开了,李凤扆买菜回来的声音,其中伴随着几声咳嗽。他问了一声:“凤扆?”

李凤扆打开院子的门进来,典雅温和的脸上微略带着一丝病态的红晕,“没事,咳咳……”他又咳嗽起来,微微皱眉,似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桑菟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奇怪,昨天晚上着凉了?”心里却觉得不祥:凤扆绝不是“着凉”就会发烧的人,他在冬天也只穿一件衣服,现在已经到春天了啊。

李凤扆摇了摇头,拍了拍桑菟之的肩,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耳静听。桑菟之笑了起来,认真一听,只听咳嗽声隐隐约约,像许多地方都有人在咳嗽,并不只李凤扆一个人,“怎么啦?大家都感冒了?”

“刚才街上遇到一个人。”李凤扆徐徐地说,“红色头发,个子很高。”

桑菟之微微一扬头,眼睛笑得很有风情,“哦?帅哥?”

李凤扆含笑摇头,“咳咳……他头发的颜色很少见,丹红色,留得像刺猬一样。”

“留得像刺猬一样的发型很多啊,”桑菟之的眼睛微微一动,“但是他走了你就开始咳嗽了?”

李凤扆颔首,“我自信不容易生病,让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过这风寒来得奇怪,并不正常。”他一边说话一边调息,脸颊上的红晕很快退了下去,不再咳嗽,“这该是空气中有过浓的病毒,你可要算一卦?”

桑菟之的眼角上挑,“不用算啦,那是戾,散播疾病的兽。”

李凤扆微微一笑,“戾原来也可以变成人。”

桑菟之看着院子角落里懒洋洋晒太阳睡觉的黑猫,“什么都可以变成人,不过人真的是很复杂的……”他转过头来,“这么多个月,那些东西终于又出现了,是不是国雪已经回来了?”

李凤扆又微微一笑,“这个难说得很,只是‘戾’散播疫病,倒是要早早把他抓住,才不会有更多人受害。”

《山海经·中山经第五》有曰:“又东南二十里曰乐马之山。有兽焉,其状如彚,赤如丹火,其名曰‘戾’见则其国大疫。”

“戾”,是一种传播各种疾病的野兽,能变人形。

戾为什么出现在钟商市?木法雨或者是桑国雪回来了吗?桑菟之微微摇头,微褐的头发中间缓缓露出一支晶莹如玉的角,散起一阵淡淡的白雾,待到白雾散去,他的角也已消失,就如那是一瞬间的错觉,“他没有回来,‘戾’的气味,在中心广场。”

“那里是闹市、居民区和商业区。”李凤扆长眉温雅,“他若走到那里去了,倒是麻烦得很。”他手里仍然推着蔬菜车,“变身会让人看见的。”

“哎呀,你要我自己一个人去?”桑菟之眉眼俱飞地笑了起来,他听懂了李凤扆的意思。

李凤扆长身玉立,徐徐负手在后,微笑道:“你决定当个英雄,所以吃了草薇,不是吗?”

“暖……”桑菟之侧头笑,眼睛宛若明珠,很是漂亮。

“你想救人,想救绿章、想救国雪、想救草薇……”

李凤扆缓缓地说,“除了牺牲,还要坚强。”

“像你一样强?”桑菟之仍然在笑。

李凤扆脸色一点不变,温和从容,“不,像草薇一样坚强。”

桑菟之看了他一眼,自己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呢,原来凤扆也知道,我们之中,最坚强的人……是小薇。

想要救人,除了牺牲,还要坚强。

强,就是没有弱点。

坚强,就是心里没有弱点。

小薇……并不是力量很强大的人,但是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叫明紫自杀、坚强到可以冷冷安排自己去死、坚强到可以不必表达不要感激不要理解,谁的话也不听。

换句话说……很任性的……但……不脆弱。

最坚强的人,是对自己最冷漠,没有温暖的余地。

桑菟之很懂,原来李凤扆也懂的。

“那我走了。”桑菟之戴上围巾,穿上他米色的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回来我请你吃豆花活鱼。”

李凤扆微微一笑,将蔬菜车推回厨房,从里面拿出白菜、萝卜、土豆等等出来清洗,过会儿泡了壶热茶,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打开今天的报纸,看了起来。

☆☆☆中心广场。

一个头发颜色怪异的人站在中心广场车站,路人纷纷回头看他,染发盛行的现在,染红头发的人多了,但染成这种颜色真没见过。那是一种如朱砂一般的红,像朱红色的印泥,浓郁而刺眼,并且头发根根直立,就如刺猬一般,非常扎眼。

许多人站在他旁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球衣,视线看天,谁也不看,各路公交车来来去去,他也不坐车,不知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突然倒了下去,车站起了一阵喧哗,有人拨打了120。120急救车到达以后,又有一个中年妇女晕倒,医生护士一阵手忙脚乱,突然一个孩子大哭起来,他膝盖有个小伤口开始流血,车站又是一阵大哗。

到急救车开走的时候,带走了四个人,都是原来身上有病,突然发病晕倒。

中心广场的车站空了许多,路人似乎觉得这里不祥,下意识地纷纷离开。几辆车的班次过去,中心广场过了上班的时间,人是越来越少了。

又一辆421路公交车开来,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

一个戴着米白和咖啡色格子围巾,身穿米色外套的年轻人下了车。

红色头发的人也不看他,眼睛看着天,不知在看些什么。

桑菟之很顺利地站在“戾”的身边,他比“戾”矮了一个头,那只“戾”化成的人非常高大。身体魁梧,除了丹红色头发,满脸都是胡碴,似乎十分颓废,又像十分野性。

“嗨?”桑菟之扬起眉,对他挥了挥手。

戾转过头来,“什么事?”

出乎桑菟之的意料,戾的声音沉着、稳重、简洁有力,仿佛头脑十分冷静,和莫明紫完全不同,“没有什么事,只是……”原来以为自己很会说话的,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挑起眼角笑。

“长成这样,不要随便对人搭讪。”戾沉声说,随后抬起头看天,一动不动。

他一直觉得坏人不是绝对坏的,戾的这一句话奇。сom书让他感动了一下,记住了,“你在等人吗?”

“我听说这个城里有个人杀死了马腹。”戾说,“我在找他。”

他说:“小薇死了。”

戾转过头,眼睛睁得很圆,非常吃惊地看着他,“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勇气,“他被我杀死了。”

戾丹红色的头发似乎一瞬间长了一长,“你——”

桑菟之脚下一道皎洁如月光的光线悠悠亮起,在戾和他自己旁边划了一个圈,光线缓缓自地下漫起,在头顶愈合,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好一阵子,抽了抽鼻子,视线转回看着蓝天,“麝月界——你是——駮兽!”

桑菟之额头的角慢慢长出,看到麝月界隔离了戾和行人,觉得有点放心,“你没有闻到駮的味道?”

“你身上没有味道。”戾被圈了起来,但并不惊惶,只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更沉着有力地说,“你杀死了那个男人?”

“我得到了他的力量。”桑菟之说,“你是戾兽,走入人群一定会给人带来疫病,还是回去吧。”

“我不想杀人,只是出来走走。”戾说,“你想吃了我?你吃了那个男人?”

“只要你回去你该待的地方,我从来不喜欢吃人。”桑菟之说。

“既然他己经被你吃了,那没什么好说的,我走了。”戾的视线突然从天空收了回来,转头大步就走。

“等一下,你想和小薇说什么?”桑菟之又大出意料之外,“你特地来找他,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他已经死了,你能做主吗?”戾的语气带着嘲弄,停下脚步。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不回答,站在旁边笑,但现在他停顿了一下,说:“我能。”

“木法雨疯了,他在猎杀同类。”戾站定,回过头来,语气很肯定、平稳、慎重,“他不肯吃人,他吃同类。”

桑菟之的眼睛在笑,“他不肯吃人?”

“他逼得同类在城里和山里到处乱窜,”戾说,“什么后果,你很清楚,能的话,赶快杀了他,否则到这里来的同类会越来越多。”

桑菟之的眼睛仍然在笑,“这个世界真的没办法让人偷懒啊,谢谢你。”麝月界缓缓浮起,两个人的身影在旁人眼里消失,很快出了城郊。

☆☆☆钟商大学汉语言文学系今天没有课,教授出差开会去了。顾绿章提着两个袋子下了出租车,望着城郊的钟商山。

从去年到今年,一年多以来,发生了很多事、太多事。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慢慢地走近鹤园,每走近一步,她就觉得国雪仍旧在那里,从未复活、从未咬过她、从未做出他自己控制不了的事,仍旧稳重、严肃、平静地在那里面,可以指导她,往后直至一生该如何生活。

那条很久很久都没有绣好的围巾,已经绣好了。她慢慢从袋子里拿出那条绣了《古结爱》的围巾,渐变的紫色依然明亮,上面“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每个字都绣得很认真。无意识地将围巾打在国雪的墓碑上,那柔软的触觉随着冬天的冷风摇晃,被吹得猎猎飞扬,凄凉至极的感觉涌上心头,各种各样的国雪从眼前掠过,她刹那间看见了国雪这二十几年做过的事,读书、考试、读书、考试……他一直那么优秀,他有理想,他善良他正直,是她……不够爱他不会爱他。

国雪咬她那一幕,面目狰狞那一瞬,她终于清晰地回忆起来,望着国雪墓碑上那张表情严肃的照片,他一定痛苦至极、一定在怪她……那时候他一定在怪她……怪她放任他一个人,所以才在忍耐不住的时候咬了她,他很痛苦、太失望、等待太久了,所以才会崩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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