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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素言-第4章

小说: 素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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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刚过,素言就乘上了北去的汽车。

  车上的人真多,比人多的是一个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大包,而且大都是被弄得灰不拉叽的化肥袋子,这些大化肥袋子把个车挤得一点空隙也没有,有的只是咳嗽声,放屁声,烟薰味,还有一股令人无法挥去的口臭味。素言觉得运气不错,他是少数有座位的人之一,虽然他的双脚被挤得上下叠在了一起,对面的人呼出的气,又是那种发酵的烂白菜的口臭味,但这些都没损坏他的好心情。他只带了个旅行包,并不像这伙外出打工的民工的行头。随着车子的颠簸,不管坐着的、挤着站着的,大部分人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或许做起了发财梦。

  他心里不由一阵窃喜,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城里人啦。瞧着吧,柳翠花,到时候我都懒得理你了。柳翠花是他初中的同学。那时,在学校里,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她都是他偷偷看不够的一位。可她偏偏一付趾高气扬白雪公主的派头,从不拿正眼瞧他,好像他天生就是一只癞蛤蟆。你看不上我,你不也只念了个初中?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不还是个满头高粱花子的农民?说不定你连省城是个啥样也没见过。

  想到这里,他又庆幸有这么位好亲戚:是表姑奶奶外甥女女婿的干亲,上次他随老爸来省城,一路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了人家的单位。他答应给素言找个活干。你别说,这人还真认亲戚,没几天,这不,一个电话就叫素言来体育学院当上了保卫。

  素老师开门呀,哎呀,你快一点的嘛。

  一个胖墩墩的女生正向宿舍门卫的素言讨好似的说着,细长的声音与其身段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

  这声音,虽说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可也夹杂着柔柔的鸟语,它从素言的耳朵里溜到心里,就像一只小手挠他的痒痒,心里美滋滋、甜兮兮地,虽然她胖的像个大南瓜。(该死,怎么看人总是拿青菜联系?我可丝毫没有笑话人的意思,也许是以前看菜摊落下的职业病。)可是,练柔道的没个大块头人家还不要呢!每到这时,他就恨不得让他老子现在就来城里,立马去找那个亲戚,让他把这门一天到晚地锁着,只要这些个女学生进进出出,就得求他,他就能听到这足以让男人晕乎乎的小调儿。

  想到自己的老子,他不免在心里埋怨,这个老波留希金,不就是花你几个小钱嘛,临走还训斥什么:为你烧香上供的钱花了好几沓子,你可要给老子挣回来!

  他只知道他老子的钱是用沓子来计算的。那是老爸用奶奶上鞋的麻绳捆的,一小捆一小捆的,成毛的、成块的、偶尔有张四个人头的,他是急忙抓起来从不让人多看一眼。他把钱数了又数,捆了又捆,然后,把别人都撵出去,关上门,这里藏藏,那里掖掖,在屋里焖上半天,确实放心了,才打开门。看他两手拍打拍打腰际,像一个大将军刚指挥完一场胜战似的只一声喊:走,素言,推车,上集。

  他老子的命令就是这么简单。素言只好跟着走。前面他老子背着手,腰里扎着个钱包,就是那种肉贩子腰前系着的油光光的冒什么名牌皮夹子,嘴里哼着素言说不上来是啥名子的小曲儿,噌噌地往前走。素言在后面推着小车紧赶慢撵不敢落下。车里放着一个大竹筐,大竹筐里盛着几个破化肥袋子和昨天剩下的几样蔫蔫的青菜,还有被他老子摸索的光亮亮的秤杆子。这就是供他老子自豪的本钱,这就是他们全家吃喝拉撒的依靠,是他素言身上吸引女孩子的衣裳,是妈妈悄悄端给他的一碗肉,更是他老子在街坊邻居面前挺直腰杆子的底气。

  素言自从念完了初中就整天跟着他老子赶四集贩青菜。

  穿过小吃街时,那金灿灿、香喷喷地油条,足以令素言咽下好几口涎水。前头他老子屁股上像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跟上,别光盯着,中毒。

  当儿子的只好心里不服:啥叫中毒?只说是油条掺了洗衣粉炸的,屁话,怕花你的钱才吓唬人,想想自己那次假说去解手,就偷偷地窜到这里吃了一块钱的,过了好一阵子瘾,不也没中毒?再说了,看看也中毒?老抠门。他的话只能在嗓子眼里打转,从来不敢溜出来让他老子听见。

  可是,他老子就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说:你小子别犯嘀咕,不服?咱庄户人家啥都不能过头。这老理儿,吃饭穿衣是,饱眼福更是。

  素言只要离开他老子的眼,就是个上窜下跳的猴子。来看这地摊儿,他认为这是他老子专门为了磨他的性子折腾他。你再猴急也得给老子在这里老稳的待着。看着他老子满市上东奔西跑弄来了菜,青菜萝卜一大堆,然后他把菜按品种摆好看着。之后他老子便一样又一样的起劲吆喝着卖,还不时地对素言絮叨:看好了,小心贼偷。

  他老子卖菜的功夫全在嘴上和秤上,素言只知道他天天都挣钱,就是一个价钱买来,再同一个价钱卖,他也挣!

  呸,你个老泼留希金,这些日子不知耍秤又赚了多少?素言明白,他老子挣钱从不跟他说,连他妈也不知多少。他只能从他老子的脸上,从他嘴里哼出的不成调的曲子里知道:今天又挣了。

  现如今,你就是给我钱,在这洋楼里,在这些女孩子面前,我还脸红呢。就你那土儿巴叽的寒碜样?拉倒吧你。看看人家这些城里的孩子,老爸来时,个个都是咱那乡长的派头:头发亮光光,领带亮光光,夹肢窝里的皮包更是光亮亮的。人家来看孩子,小轿车开到楼下,打开皮包,唰啦啦甩出一沓子,数都不数,就往孩子兜里塞。你那钱也叫一沓子?还说是烧香上供叫我还?呸,好你个老泼留希金。

  自从来到城里,背地里他称自己的老子不再是老抠门,而是老泼留希金,可这泼留希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有次他在校门旁的商店买了一盒烟,服务员说差他一毛钱。他就在那里等人把这一毛钱找给他,可他等了半天,那服务员却一直没理他这茬儿,他实在憋不住了就问人要,服务员把眼一瞪,只扔出了硬棒棒的俩字:没有。这声音灌进了他的耳朵,却窜到了他的手上,像突然间握住了三九天的铁车把,冷气直往心里刺。他哆嗦着说服务员你是大白天讹人。两人吵着吵着围上来一帮看热闹的学生,其中有人骂他是个泼留希金。自此以后,他时不时的就听到有人见到他就嘀咕什么泼留希金。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无法弄明白。呸,每每想到此结他就忍不住重重地往地上吐唾沫,再用脚狠狠地一搓。屁,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现在越是闹不明白的就越洋气,就越有学问。看看这些学生穿的衣服、留的发型,他哪能叫上名字?什么耐克,阿笛达斯,什么陶瓷烫、玉米烫,他一样也没弄明白,这有啥呢,人和人原本就是一样的,到澡堂子里都是一个德性,只是环境的关系罢了,我在这里住久了不也一样?管它破几何是代数。他把一切弄不明白的事统统都归为几何是代数,因为在学校里他始终就没弄明白那几何图形、三角代数乱掺在一起的破玩艺儿,比他老子耍的秤杆子还玄乎。

  哟,是你呀,你可来晚喽。

  谁说晚的啦?

  嘿,瞧见没有?这锁、早就上了。

  这不是你当班嘛,人家才敢放单的呀

  嘿嘿。说话时,他已来到门前,两只手正隔着铁栏杆试探着摸这“南瓜”姑娘的手,并不急于开门。

  你可不比从前了。姑娘说着一抽手,啪,打了下素言,两人都乐了。

  素言是谁啊,离开他老子的眼皮,就自认为是人精,是人精就要跟上这大城市的潮流,哪能再像那个刚来时土的掉渣的大包子?

  记得半年前,刚进这院门时,自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当班的小李子叫他干啥他干啥,一个星期,吃喝拉撒全在这楼上转。那小李子乐的把活全都推到他身上。早晚一次的打扫卫生啦、拖地啦都是他干。其实,这比起跟他老子赶集贩菜、搬菜筐、推重车的活来算不了啥,只是他见这些学生,个个都像王子公主,那架式连柳翠花都招架不住,对他的劳动不屑一顾,往往是他在前面扫,人在后面扔。时间一长,他就有点主人翁精神了,想抓个典型来质问。

  这天机会来了:我刚扫净,你咋就再扔?他把扫帚往地上一杵,两眼一瞪,把那个挑大粪的主人翁精神用在了这问话上。

  被问的学生还没品完嘴里的酸酸乳呢,听到这生硬的冷冰冰地问话,忙咽下去说:干净了,你不就下岗了?

  素言啪的一扔扫帚,眼眉一挑,攥紧了俩拳头。

  那学生见这架式倒哈哈一笑:好啊,老子正愁没陪练,这倒有了,来,玩一场,踢你个球的。

  素言是谁啊,素言是人精啊,他以前在农村自认为是人精,现在他的目标是当大城市里的人精。鼠精还怕猫呢,更何况男足自出线后,这院里像火了一样,尤其这四楼足球班的学生,听说他们从幼儿园就踢,一路踢到省城来的,是上面专门选出来备战2008年奥运会的。小李子说过,这些足球生骨头肉是长成堆的不好惹。素言一翻急思量,便悻悻地放下了眼眉,拿起扫帚,噌噌地窜下了楼……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8混在城里(二)
8混在城里(二)

  过了个把月,素言不再南北东西的混淆黑白了,大院里,他可以进进出出了。更让他觉得挺直腰杆子的是,他知道了同事小李子的底细。原来他也是个农民,是个在城里混了三年、小学没毕业的主儿。他终于找到了站在同一个起点上的人!而且在小李子时不时地喝酒后,他知道了一个更大的秘密,他正在和一个小妞相好,就是往西头走两站远,那条像农村大集似的巷子里,一个卖麻辣串的姑娘。有次歇班,他与小李子一块逛街遛哒,他觉得城市的夜景比白天更光彩。路中央车水马龙,小轿车金光闪闪,公交车满载着五颜六色的广告来往穿梭,路两旁的霓红灯就像大姑娘的脸一样迷人。人行道上的人比乡里赶集的还多,磨肩擦背。素言就觉得这些人可能也像他似的,喜欢这夜景儿出来瞧热闹,要不,哪来的这么多人呢?等到小李子把他带到那卖麻辣串的姑娘跟前时,这儿的人多的更像是蚁群,全是些卖小吃的跟吃的主儿。小李子在姑娘面前大大方方的请他吃了两串:一串是破豆腐片,一串是破白菜帮加几片蘑菇。那姑娘手里拿着把素言在家刷油漆的毛刷子,沾着那些个瓶瓶罐罐里的红的、白的、灰不溜球的浆糊糊,左一下、右一下的一抹,滋啦一声,往油锅里来回一翻,便递给你个纸盘。偏偏小李子吃得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素言认为,城里人啥破玩艺儿都当好东西吃,他也想硬吃下去,一是怕驳小李子的面,二是怕那妞儿笑他是土大包子。后来,他就慢慢品出个中滋味了:他小李子吃的香,原因在那妞儿。瞧,那明明就是一道上好的菜,是他哥哥结婚时,足足过的一回瘾,鸡鸭鱼肉、一通吃了个遍。看,那红红的小手指甲,他真怕它们把那俩麻辣串给染红了;再看,那红红的小嘴,光亮亮的叫人心跳。还有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就像田野里刚刚摘下的西红柿。尤其是胸前鼓起的那对小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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