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爱你(出书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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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菲菲垂下目光，点了点头：“我十二岁那年爸妈就过世了，后来是奶奶把我带大的，我二十二岁那年，奶奶也过世了。”
孟洵闻言一愣，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眼底一道寒芒闪过，瞳孔急剧收缩。不过这一切童菲菲并没有看到，等她再抬起头时，孟洵眼底的光芒已经收敛无踪。
“很抱歉。”孟洵的声音有些暗哑。童菲菲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孟洵垂下头夹起一块油煎豆腐，金黄色的豆腐外焦里嫩，口感绝佳，滑嫩的感觉从唇齿一路蔓延到胸膛，他想张姐其实说的是真的，菲菲的手艺的确很棒，她，应该被好好对待。
第六节
两人吃完饭，孟洵买了单站起来为童菲菲拉开椅子。童菲菲有些受宠若惊，差点错了步子。孟洵稳稳地扶住她，声音近在咫尺：“小心。”
一股热浪从脸颊边拂过，童菲菲觉得自己的耳后灼热异常，她低着头轻轻挣开了孟洵的手：“谢谢！”
孟洵缓缓垂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握紧了拳，又松开，径自转身，大步朝前走去。童菲菲在张姐暧昧无比的笑容中红着脸跟在了孟洵身后。她刚迈出店门，就看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迎面跑了过来，高高地将一大束玫瑰举到孟洵面前：“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吧！”
童菲菲的脸颊顿时红得要滴出血来，连忙走过去说道：“妹妹，我们不买花。”
“姐姐，你就让哥哥给你买一枝吧！”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跑了一晚上了，一枝花都没有卖出去，晚上回去妈妈要打我了！”
童菲菲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小女孩，抚了抚她的头发：“这里太偏了，人少又不安全，你去大路上试试吧。这钱你小心收好，花我们就不要了。”
“谢谢姐姐！”小女孩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神黯淡地笑了笑，“大路上也很多人卖花，我就是被他们赶过来的。晚上这些花不卖完，妈妈是不会让我回家的。”
童菲菲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孟洵。孟洵叹了口气，问道：“你这些花怎么卖？”
“八元一枝，这里一共有五十枝。”
“行，我给你四百块钱，你回去吧！”
小女孩看着孟洵果真从钱包里掏出四张红彤彤的大票子，激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捏着钱不停地鞠躬：“谢谢！谢谢哥哥姐姐！谢谢！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好了，这么冷的天，你快回去吧！”童菲菲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玫瑰花，看着小女孩小心地把钱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对他们挥挥手，撒腿跑远了。
“就这卖相，还敢要八块钱一枝！”孟洵看着童菲菲手里一大半都耷拉着脑袋的玫瑰花，不屑地摇着头。
“可你不是也买了吗？”童菲菲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黑面神也不是那么让人恐惧。
“那是因为她运气好，碰到你了。”孟洵扫了童菲菲一眼，“一朵花都不要就白给二十块钱，你还真是大方！我说，你是不是每次看到路边那些要饭的，都会特别爽快地给钱啊？”
童菲菲脸上的笑意一滞，过了半晌，才轻声回答道：“是的。”
孟洵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童菲菲会有这个反应。他正踌躇着要说点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Paul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老大，忙完了没？你快点过来陪我喝几杯啊！一个人过节真是太凄凉了！”
孟洵看了一眼童菲菲，答道：“好，我半个小时后去找你。”
童菲菲看见孟洵挂断电话，连忙乖顺地开口：“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回去没问题的。”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哥们找我陪他喝酒，我先送你回去。”孟洵顺口解释了一句，拉开车门。童菲菲捧着一大束玫瑰，小心地坐进车里。孟洵看她不好系安全带，就接过了她手中的花，随手放在了后座上。结果，等他送完童菲菲把车开到Paul那里时，才发现，那束花仍旧孤零零地躺在后座上。
孟洵拉开后座门，沉思了一秒钟，随即用绝对称不上不温柔的手法将那束花从座位上捞起来，拿着它走进酒吧，然后找到瘫在沙发上的Paul，用力砸过去：“怎么，没泡到妞？给你点道具吧！”
“我的天？这是什么？”Paul瞬间坐直了身体，用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看着怀里这一大束火红的东西，表情惊异至极，“红玫瑰？你从哪里捡的？”
“什么捡的？我花了四百块人民币买的！”孟洵拿起桌上的酒瓶，仰起头就灌了一大口。Paul看着孟洵生猛的姿态，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了N多遍之后，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你这个样子……不会是求爱未遂，被无情拒绝了吧？”
“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有点靠谱的想法？”孟洵白了他一眼，捻起一片牛肉干扔进嘴里，皱着眉头抱怨，“真难吃！”
“切，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太挑剔了！”Paul端着酒杯坐过去，一只胳膊搭上孟洵的肩膀，一脸的无耻相，“来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孟洵转过头看着Paul。酒吧里的灯光本来就很昏暗，显得他的表情更加晦暗不明，他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在酒吧里碰到的那个女孩吗？”
“五年前？”Paul正想说五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啊，突然愣住了，惊异地看向孟洵，“你不会说的是你发酒疯那个晚上，那个，和你去开房的女孩吧？”
“就是她。”孟洵淡然地点了点头，Paul的神色却有些复杂：“我记得你当年好像还花过一番心思找她，但她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你现在又碰到她了？那她认出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孟洵想了想，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她说了自己的身世，我想，我或许也永远不会想起来她是谁。”
“哦？她变化很大？”
孟洵抿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其实，也没有。”
“那你怎么会……”
“我没有想起她是谁，但我想，我或许早就认出了她。”
Paul挫败地低下头，用手抹了一把脸，很哀怨的语气：“老大，如果你其实只是想自说自话，那么请自便。反正以我的理解能力，是越来越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了。”
孟洵看着Paul不满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当年那种昏暗的环境，她画的妆浓得吓死人，整个人又瘦得像鬼，和现在比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变。我想，我开始认出她，或许就是因为那种空寂淡漠的眼神吧。”
孟洵垂下头，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我曾经，带她去过‘石头火锅’。”
“啊？”这下Paul倒是真的惊住了，因为孟洵是很少带女人去那里的。他和那些相亲对象从来都是约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那个火锅店，其实算是他非常私人的一个地点。
“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总喜欢拉你去那里？”
“难道不是因为Alex不愿意吃火锅，所以趁他不在你就让我陪你去满足口腹之欲？”
孟洵摇摇头。他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暗哑而低沉：“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不是在酒吧，而是在那个火锅店的门口。那天我一个人，买了单正在往外走，她突然冲了过来，摔倒在我面前。紧接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就跑过来抓住了她的头发，对她又掐又打的。那个男人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可她却扒着路边的台阶死活不松手。她没有眼泪，也不喊叫，只是咬着嘴唇死死地扒着台阶。我看她十根手指都抠出血来，头发都要被拽断了，就跑过去赶走了那个男的。后来，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低着头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哑巴。”
“啊？那她当时为什么不出声呼救？”
孟洵看了Paul一眼，垂下头把指间的烟蒂弹掉：“你忘了我们后来在酒吧里碰到她时，她是干嘛的？”
Paul一愣，随即恍然：“那个客人，是想让她出台？”
孟洵点点头：“我赶那个男人走的时候，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什么既然是陪酒的，怎么就不能陪睡？既然都出来卖了，还装什么清纯？所以那时虽然很多人看到她被欺负，但都没有出手相救。”
Paul感慨道：“我说呢，你那段时间怎么有事没事就拉着我去那个火锅店，原来是想看能不能再碰到她。难怪后来我们一起去酒吧，你一看到她就目不转睛了。不过，她当时好像没认出你？真是过分，好歹你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吧？”
“救命恩人？”孟洵有些失笑，“在那种状态下，你以为她能看得清我是谁？她当时没被那个男人折腾得晕过去我都佩服她！”
Paul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那倒也是，真看不出来她那个风一吹恨不得就要散掉的样子，居然还那么能扛。”
“是啊。”孟洵想起上次童菲菲陪他打壁球的事情，点了点头，“她确实挺能扛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晚，你和她，你们，到底有没有……”
“上床？”孟洵干脆地把这两个字说出口，Paul反而有些尴尬了，讪讪地笑着：“算了，反正也都过去了……”
“我们上了床，不过，最后没做。”孟洵垂下头，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熄，再抬起头，看着 Paul愕然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至于这么吃惊吗？”
Paul白了孟洵一眼，抓过他的烟盒抖出一根烟点燃，故意耻笑他：“你这算什么？临阵退缩？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孟洵却没反驳。他的手指在啤酒瓶的边缘一圈圈划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经过那一晚我好像就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其实，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第七节
他永远不会忘记个异常寒冷的晚上。当他被他的亲生母亲强行拉到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面前，被逼着叫出一声“父亲”的时候，他花费了整整二十六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尊严，瞬间崩塌溃散，碎作粉末。他可以不在乎没有父亲，他可以不在乎被人喊了二十多年的“野种”，他也可以不在乎连自己的亲人都对他报以唾弃和鄙视的眼神。但他不能接受，他的母亲，在那个人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他更加不能接受，他的母亲就为了那个人晚给了二十多年的名分，出卖了他们所有的尊严，拿着他的东西去做亲子鉴定，只为了逼他去找那个所谓的“父亲”要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我只是想嫁给他！我只是想当孟太太！你本来是他的儿子！我有什么错？ 你凭什么怪我？”
时隔五年，那—连串的质问，至今仍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他的耳边。那样的理所当然。闭上眼睛，他用力地揉着眉心。多么可笑，这辈子，他最恨的人，居然，是自已的亲生母亲，甚至永远都没办法将这样悲哀的仇恨说出口。
“那天，我拉着你去喝酒，是真想彻底地堕落。所以当我碰到她，并知道她愿意出台时，我几乎是立刻就拉着她去开了房。直到，我把她压在身下，然后，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孟洵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看着Paul，唇角浅浅地翘起，似一个笑容，却在瞬间幻灭：“我从没看到过那种眼神，那种不带丝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