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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谁是谁的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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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一按着他的杯子:“别这么叫,我不跟你们排辈儿。叫小锹儿吧。”
  “没事儿,你担得起。”老崽子晃着酒杯,“道上这三老四少的没人不知道于老爷子的万儿。你虽然没出来混,咱们不能明知道这层关系还没大没小招人笑话。”
  “操。”于一收回手,笑骂道,“你个逼这些年啥也没干就练嘴了。”
  “你可别说我玩嘴儿!我这是实话实说。”老崽子笑得谦虚,“我手笨眼拙身子骨不经打,再不会说两句人话还咋混了。要他妈都有你于小锹的身手还说啥了我!涛子,给锹哥敬酒。”
  “哥!”涛子闷声说道,“头一次喝酒,我先干了。”一仰脖儿空了杯。
  杨毅很恐怖地盯着他那张大嘴。一杯酒像变戏法儿似的消失在那里面,待会儿吃起来,这一桌子饭菜保不齐连他一人儿都喂不饱。
  季风则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关节粗大的手,有点担心握在他手里那个单薄的酒杯,生怕在他稍加用力下就粉身碎骨迸满桌子玻璃嚓子。
  “走一个吧。”老崽子向季风和杨毅也送了送酒。一杯酒进了肚,他动手夹菜。“小妹妹别客气,想吃什么吱声咱让他们做。我跟锹儿还有季风算不上铁也是他妈老交道了,别见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涛子使了个眼色。涛子连忙放下筷子拿起酒瓶挨个斟酒。
  于一抽口烟微眯着眼看他们,等涛子把酒倒完了才开口:“酒我也喝了,你说事吧。”
  老崽子坐直身子:“我其实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但这次这事儿我实在想不着还有谁能给我出得了头。”
  “我也不一定出得了。”调起得这么高,于一忍不住拖他一把。“你先说什么事儿。”
  “涛子有个弟叫二涛,也是我一小哥们儿,小逼崽子四六不懂,喝点逼酒就找不着北,犯到西城刘七手里了。想让你跟老爷子说句话,烦他给七叔打声招呼,留我们口气儿。涛子家就一瘫巴妈和这个弟弟了。”
  “你大哥要不回人吗?”于一专心致志地扒着花生,好像根本没把话听完,老崽子换气的功夫他就插嘴,“刘长河知道人是东城的还敢抓着上私刑咋的?”
  “锹儿你非要逼我说自己屋里丢人的事儿吗?”老崽子苦笑一声,“要就单纯跨线闹事,我去给人装孙子使点钱赔个不是,也就哪来哪了了。还敢劳驾到老爷子头上吗?二涛在元明街认识一些个驴马烂子,黄汤灌多了在歌厅跟旁边一帮唱歌的丫头片子耍酒疯。别人一架哄他就犯傻,虎不登地给一个女的扛出去就……”他猛地停下来扫了杨毅一眼,省略了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谁知道这小子不哪来的大运,好巧不就巧就那女的是刘七的闺女。”
  于一挑眉:“得手了?”
  老崽子一脸哭相地点头,他旁边的涛子更是噙个脑袋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妈的!”于一手一撑桌面就要起身,“那找我也没用。”
  “锹儿!”老崽子一把抓住他,“别介,事儿没那么严重。”
  “把人姑娘办了还不严重?我爸不带管这档子事儿的。你还是等信儿去给二涛收尸吧。”于一抓起书包踹了季风一脚,“别吃了老四,回家了。”
  “你听我说完。那不是他亲姑娘!”老崽子急急忙忙地跟着站起来,“道上谁不知道刘长河爱吃嫩的,养了一窝干姑娘,其实都是些夜总会洗头房的小骚逼。没他妈一个正经货!二涛那个傻逼还没开鞘呢,让人玩了还搭条命。”
  话说到这个份儿,就连先前一头雾水的杨毅也明白了个大概,小脸通红地抱着书包坐在炕上低头揉帽子。
  于一骂了句什么,放下书包重新坐下来。“雷管怎么说?”
  老崽子见他不急着走了,这才缓口气,松开手说:“涛子哥儿俩只是跟我混,没迈雷哥的门坎儿,雷哥不想为这么个玩意儿和西城犯葛。再说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有数,这次的事儿就算雷哥出面找刘七也不一定就好使,给不给面子全瞅人家那边心情。雷哥和刘七本来就各扫各的门前雪,相互不买对方账。这些年真正能在这城里城边儿作主说上话的只有你家老爷子,你说我不涩着脸找你还能找谁?”说话间紧紧盯着于一的眼睛,小心地看他的反应。
  “这里头什么猫腻我可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我爸多大本事,我不掺和他的事儿。”
  “锹儿!”老崽子贼溜溜地笑了,“你可别学得虚头巴脑的。要是没个谱儿你能来喝我这杯酒?”
  一直沉默的涛子突然扑通跪到于一面前,满脸涨得通红,神情激动地说:“哥,你帮帮我吧。”
  季风被他的举动吓得血管乱蹦,杨毅一口可乐呛在嘴里喷出来没命地咳嗽。
  “你妈的……”于一狠狠把烟掐灭在盘子里,“少给我整这一出一出的压人!”
  “起来说话!”老崽子哏咄涛子。“事儿该说的都说了,小锹不想给你出头你跪他也没用。”
  “你让刘七给我老弟他留条活路吧,哥。”涛子不肯起来,仍旧跪着对于一说话。“二涛不是会使坏的人,他让人调理了。”
  于一眼不抬眉不动地说:“刘长河什么辈份?要是我让他干啥他就干啥,那他也不用在M城混了。”
  “我跟你打不起这哑巴缠了!”老崽子干笑着揉揉额角,拍拍涛子示意他坐下来。再转向于一求饶地说。“有什么使唤我的你就吱个声儿吧,我老崽子能办到的事要多跟你说一个字儿,不是我爹揍的。”
  “玩够了?”于一盘起双腿挺了挺腰,笑得十分讽刺。
  “真他妈服了!”老崽子狼狈地瞪他一眼,“逼养你在学校是学算术语文的吗?啥鸡巴鸟学校给人教得比鬼还精?”
  “不学精点儿还不得让你连皮带馅儿全吃了。”
  “谁吃谁啊,我操!”老崽子清了杯里的酒,“老爷子有啥吩咐直说吧。”
  “就是歌厅舞厅还有大小币子厅里的药片的事,”于一话说了一半斜了他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他脸色发青,“我爸说不想看见城里有人玩这个。”
  “货是雷哥的,他让我在哪活动我就在哪活动,一点儿不敢……”
  “所以吧……”于一根本不听他的说词,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话“在三百还有口福街卖药片儿的猫啊狗啊,你上点儿心经管一下。”
  “锹哥~这口福街我也就硬着头皮应了,三百是韩高赖的地盘,我想管也够不着啊。”
  “不卖药片的话闲出不少人吧?多去三百转转看看人家怎么管街。”
  “到底什么意思啊?”老崽子这下真带哭腔了,“这种事儿根本不是我能办得了的。再说只要于爷交待下来没人敢说不字儿,何苦给我发这个拘魂码儿呢。”
  “他们肯听说,不一定就肯照办。各做各的生意,谁能把谁管服了啊?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话说过一次就不好再说了。而且这些老家雀儿最会玩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把戏。不让他折几回膀儿他永远都在你跟前儿乱扑腾。”于一笑得像个小狐狸。“全东城就数你老崽子园里的苗多又眼生,多换几个样儿去孝敬高丽哥,别让人家觉得腻味。”
  “让我出人去盯韩高赖?”老崽子脑瓜儿并不慢,事实上还远比一般人转得更快。这话他听出了点儿眉目,心里却开始划回儿。“这不行啊,锹儿,他手底下什么人哪都是?我的那帮小朋友真犯着他了还不让人给一勺烩了!东城西城他都不上香,自己在三百开山立柜,别他妈说我了,雷哥也动不了他呀。”
  “雷管动不了的人不代表你动不了。我爸让我告诉你别犯怵,蹲号儿在道上不是丢人的事。”于一拍了拍老崽子肩膀,顺手拿过他面前的打火机,边点烟边含糊不清地说。“像你这种一蹲几个月谁也不往出抬的主儿,别说口福街,整个M城也不多。算是有扛性的,我爸挺相中你。”
  心里咯登一下,老崽子汗涔涔地说:“我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前园子的小苗唬不了人就上后园子摘果儿。千万别闹出破坏民族团结的事。”于一风轻云淡地解释完毕,转向另外四只齐刷刷瞪他的眼睛。“吃饱了吗?吃饱咱回家了。”
  “没有!”杨毅据实回答。光顾着听他和老崽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打机锋,她哪还有心思吃东西。现在让他一问,才感觉肚皮瘪得很。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打包带回去吃吧。”她提议。
  闻言于一和老崽子都笑了起来。
  “你真不要脸!”季风嫌恶地别开脸。
  “切~”杨毅不屑地还嘴,“你晚上回家饿了别来找我给你下方便面。”
  “打包打包!我光和小锹唠嗑儿了没照顾人吃好,这东儿做得不讲究了。”老崽子忙打圆场,伸手招来服务员。“要吃什么尽管点,打包带回家慢慢吃。哥哥头回请你吃饭,别给我省啊。”

  酒足饭饱

  杨毅心满意足地拎着装好的狗肉,跳下炕就要走。于一笑着喊住她:“书包不要啦?”
  忘了!她傻笑。又惹来季风一记白眼。
  “还有帽子……”老崽子让涛子帮她把挂在里面的书包拿过来。“不着急不着急,一起出去我给你们打个车。”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出了饭馆。杨毅不时回头好奇地看一眼走在最后边的黑大个儿涛子。
  “快走!”季风没好脸色地推着她,“眻了二怔干什么!”
  “啧。”杨毅躲着他的手,退两步挨到涛子身边。“纹身疼吗?”从一见到他就想问来着。
  涛子下意识地抚抚臂上的刺青,不明所以地看她。
  “杨毅你是不是有病啊?”季风回头就骂,领她来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哑巴啊不说话!”老崽子用力拐了涛子一肘子,“小妹妹问你呢。”
  “啊,不疼。”
  “这是什么东西。”
  “外边这是蛇,这个是海东青。”
  “鹰嘛!”
  “你懂不懂啊?海东青是鹰啊?没常识。”
  “季小四儿先生请不要在人类说话的时候乱叫唤好吗?”
  “你又像个人似的了……”
  于一兴致勃勃地看他们这种时时刻刻都会上演的猫狗大战,暗想还要几分钟才能动起手来。
  “借一步说话,锹儿。”老崽子看了周围一眼,最后直勾勾地盯着于一。“我就问一句找打的话。”
  于一将目光调至他脸上。
  “二涛的事儿……他犯事儿那天跟他喝酒的,是于爷的人吗?”
  于一失笑:“不是。”
  老崽子挑眉,眼睛闪闪烁烁的。
  “你信吗?”于一问他。
  “我信。于小锹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他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况且他并不怕承认什么。但是老崽子不相信事情可以巧成这样,自己就刚好被扯进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一看得很痛快。“你老崽子的脑子也有停摆的时候。”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花花肠子太多了,走惯了弯道。见不得别人走直道。”
  “这条道就他妈没有过直的!”他十三岁出来混,十六岁得进雷家山门。几年下来,从吓唬小学生洗两个钱儿花,到今天操纵几乎整个东城校园里的混混以及这条口福街的流氓碎催,亲眼见着雷管怎么当上雷家的掌事人守着别人家的这半城天下。不动手不使心眼儿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拣现成的事儿他听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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