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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是梦?是醒?-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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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用心”;他不积极,又有人说是消积对抗。他左不是,右也不是,实在太难做人了。他原本是个性极要强的人,在那境况下,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有一天,他忧悒对我说:“我现在无论怎么做,总有人说不对。我也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办好,我真是活受罪。唉,这个世界是红色的,可我是黑不溜秋的,看来我与这个世界是没法融合了。”

  我说:“你别太在乎别人怎么说了。只要问心无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旦丁说过:‘走自己的路,让人们说去吧!’” 

  他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说:“不夸张地说,你是我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我十分惶恐地说:“你这话毛病可大了!”

  他坚持说:“我只是说我自己,并没有说别人啊。”

  我坚决说:“那也不对!”

  他嘟囔说:“那么我心里这样想别人管不着了吧?”

  我说:“在灵魂深外爆发革命!”

  “你是我的皮卡迪利的伞。”

  “你说清楚点儿。”

  他笑了。他多少日子都没有笑过了。

  一九六六年冬天,章遗世父亲自杀了。他接到电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以为他思想有顾虑,不敢请假,就登门找他,让他去料理后事。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说:“不!他是我的敌人!”

  “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但是,我并不是指你的出身问题。”我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十元钱塞到章遺世手里。

  他的眼睛霎时被泪水蒙住了。

  我说:“哭吧,心里难受就大哭一场。我与我父亲决裂时候就这样。”

  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泻不可收拾了。

  章遺世回到学校的时候, 我已经帮他办理了助学金手续,又把自己积攒的粮票也送给了他(平时我吃不完的饭菜和饭票也常送给他),让别的同学替换了他刻钢板的工作(当时我们正在编印一本中央首长讲话集,他的字写得漂亮,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

  他问:“为什么?” 

  我说“你现在心情不好,万一刻错了,那个影响可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他又流泪了,说:“你好像我的姐姐。今后我喊你姐姐。”

  几天后,有长征队徒步上北京,我叫他跟着走了。我以为这样比整天关在屋子里刻钢板、滚油墨、搞印刷要有意思一些。

  一九六九年初, 在“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中章遗世陷入了灭顶之灾。

  原来,在一九六七年三月,我受了没过几天就被诬为“二月逆流”思潮的影响,认为在前阶段运动中对老干部、老知识分子的斗争过头了,现在应该让他们放下包袱、开动机器,积极投身“文化/革命”。于是我组织了一个“老知识分子座谈会”,章遗世参加了这个座谈会,并负责记录。几名老知识分子见革命组织的红卫兵跟他们开座谈会,不说是受宠若惊,也是很感动的。大家都讲了些心里话。其中陆教授讲道:“革命小将斗争我,革命群众批判我,我都接受,我认罪。过去我有很多思想是属于资产阶级的嘛!是不符合毛泽东思想的嘛!过去我执行的是资产阶级的教育路线哪,是与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相对立的呀。但是,我痛心哪!我痛心我搞了十几年的科学实验的资料都给毁掉了!我宝贝它呀!我的儿子我也没那么宝贝过呀!我当时哭了。有生以来,我总共哭两次,一次是在国民党时期,再一次就是毁掉我的实验资料那一天……”。

  在这次“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中,一个参加了那次座谈会的人揭发了陆教授,说陆教授把“文化/大革命”与国民党统治相提并论,把两者划上等号,其用心何其毒也!专案组的人找章遗世取证,章遗世说记不清了。问他要记录本,他说交给我了。专案组又找其他与会的人了解,多数也说记不清,不过两个人却肯定说有那个说法。这样,专政队就认定这是事实,而章遗就有包庇反革命之嫌了。专案组找我核实问题的时候,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按当时的形势来讲,人家的揭发没有错,纲上得也不高;可是,在我心里总觉得从情理上说有些冤枉人。我想了想,说:“我也不记得陆 X X 有没有说那个话了。不过从理论上逻辑上讲应该不会。试想文化/大革命进行到这个时刻,还没有深入人心吗?他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大放厥词吗?他就是想干,是否也要隐讳一些呢?退一步讲,即使有,恐怕也不过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我当时是学校的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而且是文/革期间的“风云人物”、“革命闯将”,我的话还是有人当回事儿的。于是,章遗世也就得以解脱了。

  事后章遗世向我道谢。

  我说:“你胆子好大,竟敢掩盖反动言论。”

  他说:“你胆子比我还大,竟敢拉大旗做虎皮!”

  我说:“其实我不过是讲出了一个事实,反正都是事实。你说对不对?所以,救你们的也是事实。”

  他感叹:“可是,在今天,除了你,谁又敢说那是个事实呢?”

  “白皪,你对我,我对你,真是……”章遺世又像当年一样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二十三 扶危惜弱 人间自有真情在(五)
“白皪,你对我,我对你真是……怎么说呢?”章遣世说:“还是那句话:‘你是我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你是我的皮卡迪利的伞’。”

  “这话你还没忘啊?”

  “永远不能忘。因为你始终照着、罩着我。”

  “你说的那个什么伞,什么意思?当年我就想问,可,可怕你笑话,没敢。”

  “哦,那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一位诗人写的一首诗,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现在我还能背几句:每当需要的时刻,我的头顶上便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空,虽然它的着色是黑的,但在紧绷的骨架上,上帝的仁慈宛如电流般流动,即使不下雨我也撑开这伞……”

  “人都说你高傲,不曾想你竟然也会阿庚奉承。”

  “前一句我认帐。念书的时候我就有那么一点儿,只是那么一点儿。”章遗世掐掐自己的小指尖,“因为我先天不足,我傲不起来。现在我很傲,骄傲、高傲、自傲,怎么说都行。不过,那要看在谁面前。后一句么,我可绝对不承认,因为那不是事实。”他有些兴奋起来。

  “难得呀!真难得!今天这世界上还有人瞧得起我。”我是真的动了感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白皪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替不替我看家呢?”

  “章遗世啊,我总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

  “你今天是怎么了?”章遣世问我。

  “这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

  “你怎么总疑神疑鬼呀?我不吃不喝、不赌不嫖,也不吸毒,我会有什么事儿?我不坑蒙拐骗、不偷税漏税、不营私舞弊、不行贿受贿,我还能有什么事儿?事业上有问题?如果是那样,我还能把你拉上做垫背?我也太,太……他妈的……”

  “好!好!我说错了,我多心了,行不?快吃菜吧!都凉啦!呵,我喧宾夺主了,是吧?”

  “你总是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章遗世说,“看房子的事儿,你想好了吗?”

  “对不起。我不能。”

  章遗世神情黯然:“我很遗憾。”

  我也很沉重:遗憾。我也有遗憾。谁没有遗憾?

  “遗憾。遗憾。这是个遗憾的世界呀!”章遗世的眼睛又湿润了。

  他究竟怎么了?我瞪大眼睛,想扑捉点什么,可章遗世已经把头低下了。

  我看看手表,已经快十点钟了,忙说:“天不早了,回去吧。”

  “好!让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章遗世一句话没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三 扶危惜弱 人间自有真情在(六)
到了我家门口,我下车了。

  他也跟着下了车,问我:“我看看你装修后的家,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

  章遣世跟我进了屋,把各处都看了看,说:“简单、大方、实用,又很雅致。不错。”

  “凑合吧。我这完全是应付差事。”

  时下有那么一股大兴土木之风:政府建公园、广场、公厕,扩修马路、街道;公家筑楼堂馆所、翻新办公用房;个人装饰居室。有钱的没钱的都在紧跟形势。否则,别人就觉得你寒酸。在商家,谈生意都受影响——你没钱谁跟你做买卖?一边玩去吧!所以一些置不起像样办公室者租轿车谈生意——把对方邀来了,租一辆豪华轿车(当然不能告诉人家是租来的),坐在里边,满大街绕着谈判,并特别声明“我们公司办公楼尚未建完,竣工时一定请您大驾光临”;在个人,亲朋、同事都和你保持着距离——怕你求借,连自己的小孩子都瞧不起你——自己的家太不体面了,让他在同学、小朋友跟前丢脸。我本无意去跟这个潮流,可是母亲不同意。哥哥分新楼搬走后,她每天嘀咕我。母亲自然是为了让我高兴,让我住得敞亮、舒服点儿。后来,母亲见我无动于衷,就拿出她的存款要自己去找人来装修(这里自然包括父母在我与父亲决裂期间为我存的钱),还有韩江南也跟着凑热闹,说要把他的工程队拉过来给我家装修房子。于是,我只好“上梁山”了。房子装修后无疑是比以前漂亮、舒适多了,可凭心而论,它带给我的快乐远远不及带给我的痛苦。因为它让我时时想起我的父亲,想起我对不住老人家的那些事情。因此它其实是时时刻刻在鞭挞我。

  “坐呀!喝杯茶吧!”

  “白皪,我很想听一听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在‘欢迎新同学晚会’上,你给大家演奏的歌曲。”

  “都老掉牙了!”

  那天我没有什么准备,凑热闹做了个即兴表演。是用小学音乐老师留给我的那架古琴,别出心裁地演奏一曲当时校园里流行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那是我们的歌。那是我们年轻时代的歌。”章遣世有些激动。

  “那么……我用钢琴弹奏可以吗?”我问。老师留给我的古琴已经坏了,我又不想动石元砥送我的那架古琴,钢琴我虽不擅长,但这种简单的曲子,大概还可以凑合。

  “也好。再给我一个新的印记。”

  我掀开侄女小姝的钢琴,十指张开,猛然弹了下去……

  琳琳琅琅,铮铮錝錝、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海浪似波涛在屋子里荡漾开,荡漾开……

  让我们荡起双浆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章遗世靠在沙发上,眯着双眼,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那么忘情地沉醉在歌声里。 

  他说过,刚入大学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么那个晚会自然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刻。当时,他拿起他的二胡走到台上,也来了个即兴表演。他拉的曲子是《赛马》。那几根细细的马尾丝在他的手指控制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赛马场上人欢马嘶万蹄奔腾的热烈场面。你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他的腰部以上各个器官都随着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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