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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枝白路17号地下室的梦想家-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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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周策带进屋里,找了条干毛巾给他,又去厨房泡了一杯很浓的热普洱。周策尖着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小口小口喝掉大半杯,脸上才恢复一点血色,在椅子上大声叹着气:“终于活过来了。” 

方靖背对着他,在自己的衣橱里翻找半天,才找到一套干净些的睡衣,递给他,说:“你洗个澡吧。”看着他接过去,眼睛里全是血丝,终于忍不住又问:“怎么弄成这样?” 

“没回家,一直在酒店住,那帮■■养的记者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搞出火警。我他妈正睡觉,听见火警响了,披了件风衣就跑出来。操他祖宗,一下楼就看见一帮人围在那,守株待兔啊?老子就跑了,在车上打电话给温雅,才知道她到别墅避风头去了。开车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那帮狗娘养的甩了,又想起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见过你家的门牌,跑这试试。” 

周策显然已经被大雨和愤怒激得失去了平日的风度,一开口就是脏话,发泄似的前前后后骂了三分钟才停嘴。 

方靖一直沉默地看着他,等他住了口去喝茶,才问:“你就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周策好像被那口茶噎住了一样,转过头去看他墙上一幅《永别了,武器》的电影海报,喉结艰难地动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把那口热茶吞下去。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散发着暖暖的光,仿佛把这夜色切割成阴阳两界,方靖站在暖光的包围里,看着周策的手指的在洁白的马克杯上投下的阴影。 

“去洗个澡吧。”他说,打开了浴室的门。 

周策往他简陋的浴室里探头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唇,放下茶杯,走出屋子,径直往楼上跑去,光着的脚在楼梯上踩出咚咚的闷响。 

“喂!楼上不行!”方靖着急地叫了一声。 

“怎么不行?”周策略带恶意地回了一声,随即又从楼上深处传来他大声的赞叹,“浴室很漂亮呀!” 

方靖三步两步地追上去,在主卧的大浴室里看到了他,正坐在浴缸的边上,用手试着水龙头里放出来水的温度。 

“楼上是人家住的地方,他们全家都在国外,让我帮忙看房子的。除了打扫卫生,我从来不上来。你要洗澡,还是将就着用我楼下那间吧……” 

还没等他说完,仿佛是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周策剥掉风衣,咚地一声跳进浴缸,舒舒服服躺了下来,连衣服也没脱,就这么把自己浸在浅浅的热水里。 

“……真舒服,不想动了。”周策闭上眼。 

方靖下死力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没有起来的意图,只好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说:“我下去把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拿上来。” 


拿了睡衣、毛巾、浴液,又重新烧了一壶开水,等他再次回到楼上的时候,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已经消失了,满屋都是蒸腾的水汽。印着浅蓝色大丽菊的浴帘隔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灰色影子,掀开帘子,才发现是依然穿着衣服躺在里面的周策,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方靖把睡衣和毛巾挂在墙上,浴液摆在洗手台旁边,又在浴缸外放了一双拖鞋。才待起身时,发现周策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隐隐的青白,冒出浅浅胡茬的脸颊也多少有些松弛与皱纹,一层油亮亮的细小水珠凝结在皮肤上,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放松。 

他凝视着这张面孔,片刻,站起身来,刚想要离开,却没想到浴缸里那人好像僵尸复活,突然伸出手来,湿淋淋地搭在他手腕上,往后一带。方靖瞬间失去重心,倒下的时候伸手无意识地一抓,连浴帘都扯了下来,哗啦一声,连人带浴帘,都倒在浴缸里。 

方靖的肩膀磕在浴缸边上,疼得连骨头都在打颤,幸好大半个身子都被浴缸里的周策托住,倒是压得他在自己身下闷闷地哼了一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周策从背后牢牢地抱住,数次坐起又数次跌落回去,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向身后大吼道:“你他妈找揍是不是?” 

周策的双臂从他腋下伸过去,把他按在自己胸前,安抚似的用下巴在他后颈上蹭着,轻声说:“对不起。别动、别动。” 

方靖沉默了一会儿,咬着牙低声说了句:“有病。”顶开他的肩膀,在他身边拱了个位置躺下来。 

浴缸不小,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却还是显得很挤。热水不断从水龙头里涌出,脚底被水里小小的热流挠得有些发痒。方靖仍然抱着那块浴帘,半眯着眼睛,仰面看着在雾气中朦胧了的灯。周策在他旁边躺着,侧过身子,用手撩起一捧一捧的水,恶作剧似的淋在他的头上。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进浓密的鬓发中。 

方靖厌烦地拨开他的手,随口问道:“有烟吗?” 

周策在浴缸里笨拙地在浴缸里翻了个身,半个身子探到浴缸外面,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从风衣里掏出一包烟。仍旧是维吉尼亚细过滤嘴香烟,他抽出一根凑到方靖嘴边,让他叼住,又打了火,自己也拿了一根。 

两人维持着这样不舒服的别扭姿势,沉默地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一口烟吸进肺里,方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头轻微有些眩晕。他仰起面孔,看着自己吐出的青灰色烟雾慢慢升腾,渐渐融入水汽之中。 

“对不起。”周策说,手轻轻婆娑着他的肩膀。 

“嗯。”方靖懒洋洋地应道。 

“你从我这什么都学不到。” 

“嗯?” 

低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沉闷地撞击在浴室的墙壁上,被氤氲的雾气与灯光抹去了形迹。 

“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表演。”周策的声音很平静,既无抑扬也无顿挫,仿佛一段拙劣的台词。“你说想跟我学表演,可我从没上过正式的表演课程,连业余的也没上过。” 

“可你的演技很精彩。”方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充满苦涩的讽刺意味。 

“因为我是天生的演员。”周策也以一种自嘲来回应他的讽刺。 

“我被领养那一年,差不多已经三岁了,能记得很多事情。只是长得单薄,他们以为我还不到两岁。我的养父母本来是不孕的,领养我两年之后却意外怀孕了。养母带着妹妹回家的第一天,佣人、亲友,所有的人都在围着妹妹转,没人理会我。我觉得自己仿佛被隔在那个圈子之外……” 

“要说我什么时候开始表演生涯,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我不需要刻意入戏,因为我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场表演。扮演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学生,什么都可以;但我不能出戏,因为一出戏,什么都结束了,没人再需要我——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 

“我时常觉得我的人生是被什么人偷走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那些曾经经历过体验过的东西,究竟是我真正在感受,还是说,仅仅是演技而已……” 

“后来我认识了一些人,他们把我放在镜头里,我才发现,或许有一种方式,我可以用这样的虚伪去追求一种真实。只是我的真实把他们吓坏了,他们喜欢虚伪的东西多过真实的东西。再后来,我也觉得,连我自己,都更喜欢虚伪。” 

第二十七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在黑暗中躺了几秒钟,才发现那个呻吟声是真的。于是他抬起手,碰了碰周策的后背,发现睡衣上全都是粘腻的冷汗。 

“怎么了?”他推了周策一下,周策咬紧的牙关中又是一声闷哼。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周策在床上把自己缩得像一只干虾,背部紧紧弓起,一只按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抓着床单拼命往嘴里塞,脸上早已挂了薄薄一层冷汗。 

“喂,你、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方靖一下子睡意全无,紧张地盯着他。 

“我的胃……”周策脑门上青筋暴起,吐掉嘴里的床单,因为疼痛而歪斜的嘴角间,口水把床单濡湿了一大片。 

方靖还在愣神的时候,周策突然仰起头,大叫了一声,在昏昏沉沉的夜色中听起来让人遍体生寒。 

然后,他就倒下去了。 


温雅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鞋跟在瓷砖地面上刮擦出一阵尖利的声响,刮得方靖耳膜发疼。 

方靖赶忙从长椅上站起来,迎着她走了几步,一句“医生怎么说”还没出口,温雅一记直拳正中上腹,打得他一个趔趄,又跌回长椅上。 

“你他妈的有没有脑子啊!”温雅压低了声音怒吼。方靖被她揍得胆汁都要呕出来,嘴里一片酸苦,喘了半天才平过气去,一抬眼,只觉得她根根头发都在暴怒中倒竖着。 

“不送医院难道看着他死在我家?” 

温雅双眼圆睁,看外星人一样瞪了他半天,说:“送也别送这种大医院!”嘴唇掀了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他醒了,你进去看看吧。我出去给他办转院手续,现在才五点半,幸好人还不多。” 

这几句话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方靖乖乖地走进病房,看见周策死样活气地瘫在床上,脸色发灰,呆愣愣地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这是在哪家医院?”他问。 

方靖揉着肚子,恶声恶气地回答道:“第四中医院,离我家最近的。” 

周策皱着眉头,仿佛在细细咀嚼这个词,想了半天,突然眉开眼笑地说:“第四中医院,很好。” 

方靖还没来得及问进医院有什么好,他又说:“我记得这医院旁边有一家做清真菜的馆子,烤馕香得很。你知道地方么?” 

“买买提烤串吧?知道,怎么了?” 

“给我买俩来。” 

方靖硬生生把一句“你大爷”咽回肚子里,冷笑着说:“你也不怕吃死?” 

“嗐,你懂什么。我这是胃溃疡,吃碱性食物可以中和胃酸。买俩吧,我馋那玩意儿馋了好几年了。” 

那家名叫买买提的烤串店居然也做早点,大清早的还没开张,一家三口人正咚咚咚剁肉馅儿,方靖进去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烤馕,一杯酸奶,又跑回医院,赌气似的甩到周策面前的小桌板上。 

周策眯了眼,先是贪婪地闻了闻纸包里烤馕的香味,扒开袋口,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温雅在门外打电话,小声又急促地说着什么,向门里一勾手,说:“小方,出来一下。”方靖只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去,把门在身后虚掩起来。 

“最近有时间没?” 

“其实挺忙的……” 

温雅眉毛一挑,表情松弛下来,低了头细声说:“你不看在他面子上,也看在姐面子上……” 

她天青色的风衣下胡乱穿了一件皱巴巴的套装,下身却是睡裤,脚上又蹬了高跟鞋,想来,被方靖一个电话叫起就立刻赶来了。此时脸上一点脂粉也无,脸色黯淡,又带着睡意未褪的两个黑眼圈,周围全是小细纹,看起来又倦、又累,起码老了十岁。这女人平日间的神情要不然就飞扬跋扈,要不然就颐指气使,一下子放低了姿态,脸上有些恳求的神色,一瞬间居然让方靖心里很不落忍,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就说:“温姐你别这样……” 

方靖抬手搓了一把脸,叹了口气,说:“我只能没事的时候去一下。” 

温雅笑笑,没说话,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 

方靖苦笑,揉了揉眼睛,说:“那我先回家……今天还有课呢。”说着,打开门,取下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却看见周策正在舀他那杯酸奶吃,还津津有味地舔那盒盖,几乎暴跳,上前一把夺过那杯酸奶,低声吼道:“这是我买来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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