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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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看了邱广寒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道,没有了。
那么,你留下,你先走吧。朱雀神君的眼睛。没有移开。
谁留下,谁走。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卓燕点点头,轻巧地退出,带上了门。这般光亮的地方,只剩两个人。
朱雀神君将手轻轻往邱广寒的颊上摩挲上去,以手背试着她冰凉的体温。从进来到此刻,邱广寒没有说过半句话。
此刻她突然觉出心里在战栗。她原以为一切都是那么容易,因为,她相信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自己真正在意的事。可是,她在这一刻,仍然无法安之若素。
卓燕给过她太多反悔的机会,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样。事到临头,她又怎能退缩?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摇椅在摇,是她被朱雀神君轻轻放在了椅上。他不紧不慢地抚摩她的脸,撩开她的发,以显示他是个懂得体贴女人的好男人。会很难受吗?她想。他看上去很温柔,反正我原就知道来这里意味着什么——也许这已经是无可更改的结局里,最好的一种开始了吧?
她突然想到那一日她为张弓长所欲侵,是卓燕突然出手令她免遭厄运。可是卓燕今日却将她送到了这个人手上,这朱雀山庄的核心——这是朱雀神君只手遮天的地方,再没有人能救自己。
卓燕是不会再来的。他前一次救她的目的,难道不正是为了今天?
她没有反抗。冰凉的唇很快热了——为朱雀神君的唇捂热。头脑里依稀能想起的,只是曾几何时凌厉也曾这样亲吻过她。可是也仅仅是亲吻了她而已啊。
她闭上眼,准备好面对一切。
朱雀神君甚至没有多问她的来历。或许是源于自负——他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也或许是觉得,无论如何,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已足够值得冒险。
邱广寒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哭。也许这不是哭,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眼角曾流过些什么。朱雀神君不过是个陌生人。她拒绝了、“背叛”了那个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人,难道只为了把身体献给一个陌生人?
一个敌人?
也许这本就是纯阴之体的宿命。她知道,今天以后,她会永远不再是过去的邱广寒。
可就在一切要开始之前,那扇被卓燕轻轻掩上的门,呼啦一声打开。
你在干什么?竟有一个声音。前来质问。…
——是谁敢质问朱雀神君?
邱广寒一颤,只觉得全身气力都散了,松弛下来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平面,贴在摇椅上,动也动不得。朱雀神君显得有点无可奈何。站起来面对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并未发怒。表情竟只不过是轻轻一笑。
你怎么来了?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不像是他,而莞尔得像是温和的问候。
径直闯入的男子言语间似乎蕴足了不满。我说怎么也不见你来——原来——另结新欢了是么!这口气,醋味得叫人不解。
邱广寒定了神,略略睁开眼睛。未敢便动便转头去看,却突然被那男子抓住肩膀,一把拎出了摇椅。她是什么人?这男人的口气竟转为撒娇一般。
邱广寒愣愣地掩齐衣襟。男人?这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那朱雀神君莫非……
朱雀神君只好叹了口气。别闹,我不过才晚了片刻……
快叫这女人滚出去!男子愈发不依。邱广寒偷眼瞧他,只见他人比朱雀神君还更高些。长相倒并无十分女态,只是更苍白清癯,年纪也约摸有三十多了。但眉间紧锁,却捏了个好似生气的小姑娘一般的表情,别扭得让她发愣。
你先出去吧。朱雀神君只得向邱广寒道。出门自有人护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邱广寒求之不得,慌忙向外就走,火把、笼子、黑暗,不过是将来时的路倒走一遍。直到走出那黑黑的高墙,她才忽然一怔停步。
衣衫、发式已全然不是来时的样子。她竟无所觉,此刻不敢回望,竟不由自主蹲至墙角,浑身只是颤得停不下来。原来自己心里究竟还是藏着那么多那么多恐惧。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根本不想要这样的。
直到她忽然瞥见立在高墙偏角的卓燕时。那满心的委屈才忽然汹涌而出,起身飞扑过去便对他放声大哭起来。
卓燕轻轻一怔,也只好充当此刻那个安慰者的角色,轻轻抱了抱她。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轻嗤道。不过没事就好。
这般话语从卓燕口中说出来实在有点奇怪。邱广寒不觉抬头。什么没事?你怎知道没事?你……不就是你把我送进去的吗!
不让你进去一次,你怎知自己会后悔?
你……你故意欺负我么?邱广寒又哭又闹起来。
我还没有那么闲。卓燕淡淡道。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
你不是故意的?那所以……所以刚才那个男人,真的只是凑巧,并非……并非你安排的?
卓燕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他慢慢推开她,为她一一系好零散的衣钮,又仔细整理了头发。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卓燕向外走去。跟我来。
邱广寒木木地跟着他走。我不想知道那不男不女的家伙的事情。她说。我只想知道,你——你把我带来这里的时候,究竟将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你此刻——又究竟站在什么立场,把我当成什么样一种关系?
卓燕不语,只是走。邱广寒觉出两人在往更高处行进,长廊的尽头,忽然空旷,又是冰川。
这里还不是最高之处。卓燕停下来,回头向她道。邱广寒已看见了,那高处的冰晶便在自己侧面,却巨大而又光滑得难以攀越。
看上去很近,其实很远。卓燕道。那上面很冷——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忍受。…
邱广寒往前走了数步。这里——已经够高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视脚下那壮阔得叫人不敢相信的景色。在她刚进冰川时,她便层为冰川的美景所慑,可是——卓燕曾告诉她,到了高处,景象又会大有不同——现在已到了高处,她几乎要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览无遗的整座冰川之下,巨大而汹涌的春汛正好似千军万马,隆隆向东奔去,湍急得就像整座冰山正在崩塌。大浪溅起无数水雾。除了一片激荡外,宽广的江流看不见一丁点儿多余的表情,只将川下包裹得只见翻腾的白色。
这般雄壮的景象,她想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站在这地方,一个人的心境似乎也会随之而变。变得开阔、明朗而雄伟。
你们……很会挑地方。邱广寒微笑。回头看了卓燕一眼。
汹涌涛声中,这语声只是轻微,不过幸好卓燕的听力很不错。
现在你心情好些了没有?卓燕走到她身边,问她。不知为何。这并不高的语声,她也听得异常清楚。
邱广寒又吸了口气。好些了。其实方才——心里只是乱。
纯阴之体也会心乱?
正因我是纯阴之体,我才心更乱,只因为我以为自己本不会那般心乱。
她又停顿。但这绝不是后悔——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
呵。现在还嘴硬?卓燕笑了笑,却笑得并不真,随即淡却。
也许,该后悔的是我,但我却已不能让你离开朱雀山庄。他喟然道。
我明白。邱广寒很平静。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再活着离开,尤其是我这样的身份。
那些身份并不重要,只是朱雀山庄的秘密不能泄露。除了不能走之外,我虽不能保证神君今日之后不会染指于你。但我至少不会让山庄里的其他人对你不利。
他笑了一笑。你是我带来的。敢跟我作对的人,也不太多。
你……邱广寒失语。其实你根本没有理由要特意对我这么好。她轻轻道。只因为——我是凌厉的朋友,而你受托关照他么?
卓燕一笑,并未回答,只转向那冰崖边。
这个地方。叫作临云崖。他说道。如你所见,已是朱雀山庄第二高的所在。最高那个地方,叫作“不胜寒”,在那里反而有点看不见这冰川解冻的景象。只因处在侧面,视线会少许受阻。
邱广寒嗯了一声。
神君很喜欢这两处所在。他经常会来。卓燕停顿了一下。只是他现在却一定不会来的。你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个男人?可是朱雀神君他……他究竟……
他有过不少女人,男人却只有那一个。
那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这个谁也不知道,但至少那一个男人,他是喜欢的。
那个人——明明是个男人,却装得阴阳怪的的撒娇。邱广寒哼了一声。若是我啊,早受不了了。
你不感激他帮你脱身?卓燕的笑有点硬。
他自己不要脸吧!邱广寒哼道。
卓燕沉默地看着她,看了许久。我也没想到到他会去。卓燕良久才说出这句话来。以往神君跟女人上床的时候,他一贯无动于衷。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难道真是你叫他来的?
我没有叫他来,只不过跟他说起有这么一件事。
他就吃醋了,就跑来了对么?因为我是纯阴之体,他怕日后会失宠,对么?…
我也并没告诉他你是纯阴之体。
……那么他难道只是想找个借口撒娇?
卓燕转开去。你有没有发现,他很像什么人?
很像什么人?是长相吗?
不完全是,而是——神态,还有感觉。
我可没遇见过这么阴阳怪气的男人。
卓燕又沉默,隔了一会儿道,我带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带你见一次神君。
还见他么?
你如今在朱雀山庄却没有一个身份,太过危险了。无论神君还会不会再想对你怎样,总须再见他一次。
可是见了他之后,我的身份除了是做他的女人,还能是什么?
还有一种的。卓燕道。莫忘记你曾杀了朱雀七使之一的轸使。
邱广寒心中一跳。什么意思?我杀了轸使——所以呢?他会杀了我?
我自不会让他杀你。
你?你能要求他?
我说过我受人之托——我受人之托关照的除了凌厉的性命,如今,还有你。
究竟是谁托你这样的事?你说过我来了朱雀山庄就会知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卓燕摇头,微微苦笑,并不回答,只道,但我也只能尽力。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只是个说客。如果动起手来,在神君面前,我一分胜算也没有。
…
第二次见朱雀神君,他已坐在正面那把交椅上。房间里干干净净,朱雀神君像是并不怕冷。只不过穿一件雪白的单衣长裳。神态仍然是那么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