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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红楼梦与百年中国-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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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先生说:“阐证本事,以《郎潜纪闻》所述徐柳泉之说为最合,所谓宝钗影高澹人、妙玉影姜西溟是也。近人《乘光舍笔记》谓书中女人皆指汉人,男人皆指满人,以宝玉曾云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也,尤与鄙见相合。”徐柳泉的说法流传甚广,除《郎潜纪闻》所记,陈康祺在《燕下乡脞录》中也有转述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二笔三笔》(下)第404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前面介绍明珠家事说时,已加以征引。蔡氏的观点显然是从中受到了启发,不过他未取明珠家世说,而是使寓意更加扩大,扩大为整个康熙朝的政治小说。《乘光舍笔记》作者阙名,其中关于《红楼梦》的一段写道:    
    《红楼梦》为政治小说,全书所记皆康、雍年间满汉之接构,此意近人多能明。按之本书,宝玉所云:“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便可见也。盖汉字之偏旁为水,故知书中之女人皆指汉人,而明季及国初人多称满人为达达,达(指繁写的逹——笔者)之起笔为土,故知书中男人皆指满人。由此分析,全书皆迎刃而解,如土委地矣。参见一粟编《红楼梦卷》第412页。


第三部分:索隐派红学的产生与复活清末民初三大索隐派之三(2)

    这则记载,1915年出版的《红楼梦名家题咏》曾加以引录,可见认为《红楼梦》是写满汉关系的书,在当时是一种时尚。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的特点,是把这种观点加以系统化,上升为理论,认定“吊明之亡,揭清之失”是《红楼梦》的“本事”,同时也是全书的主题。他还对自己索隐的方法做了概括,即一、品性相类者,二、轶事有征者,三、姓名相关者。蔡元培:《石头记索隐》第六版自序:《红楼梦研究参考资料选辑》第三辑第34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版。依此三法,推求出林黛玉影射朱竹垞、薛宝钗影射高江村、探春影射徐乾学、王熙凤影射余国柱、史湘云影射陈其年、妙玉影射姜西溟、宝琴影射冒辟疆、刘老老影射汤潜庵,宝玉则是康熙的皇太子胤礽。《石头记索隐》的大部分篇幅,都是引证史料,对比《红楼梦》中有关情节,推求这几个人物是如何影射的。以蔡氏的渊博和严谨,所引史料应承认是可靠的,具体推求,也不乏学术的严肃性,同为索隐,终究有一种特异的学术味道,吸引读者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共鸣。    
    但蔡著之失,一是将“本事”与主题思想混为一谈,二是具体索隐求之过深,未能逃脱比附的歧途。如说林黛玉影射朱竹垞,因黛玉名绛珠,这是影射朱竹垞的姓;黛玉居潇湘馆,院中多竹,是影射朱竹垞的号。这用的就是“姓名相关”的索隐方法。朱竹垞走到哪里必带《十三经》、《二十一史》,在京华仍有插架书,不废著述;林黛玉奔父丧后也带了许多书籍来,刘老老因而把潇湘馆误认做“哥儿的书房”。这就是所谓“品性相类者”。朱竹垞与陈其年曾合刻《朱陈村词》,而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过句,便成为“轶事有征者”。不过如此推求,读者在佩服索隐者的好学深思的同时,也会感到困惑,不敢相信结论一定可靠。又如说探春影射徐健庵,因健庵名乾学,乾卦作三,所以探春称三姑娘。徐乾学曾以第三名及第,称探花,和探春的名字也有相类处。徐乾学喜爱文士,荐举过许多人才,探春虽无此表现,但《红楼梦》第二十七回写探春嘱宝玉说:“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串钱了。你还拿了去,明儿出门逛去的时候,或是好字画好轻巧玩意儿,替我带些来。”又说,“怎么像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真竹子挖根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了。”蔡元培认为,这些描写表现的就是徐乾学“延揽文士之故事”。不知这依据的是索隐的哪一种方法,哪一条原则?“轶事有征者”?徐乾学“延揽文士”诚然可以看做他的一桩“轶事”,但这与探春的喜爱“轻巧玩意儿”如何“征”在一起?不免令人费解。《石头记索隐》对宝钗影射高江村、湘云影射陈其年、妙玉影射姜西溟、宝琴影射冒辟疆、凤姐影射余国柱、刘老老影射汤潜庵等的推求,亦大率如此,参证之史事容或有别,具体推求的方法无大不同。    
    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中,曾尖锐批评蔡元培对王熙凤和余国柱“姓名相关”的索隐方法。蔡元培说:“王即柱字偏旁之省。国字俗写作国,故王熙凤之夫曰琏,言二王字相连也。”并注明“楷书王、玉同式”。胡适写道:“他费了那么大气力,到底只做了‘国’字和‘柱’字的一小部分;还有这两个字的其余部分和那最重要的‘余’字,都不曾做到‘谜面’里去。这样的谜,可不是笨谜吗?”参见《红楼梦研究参考资料选辑》第一辑,第6页。批评得是很有道理的。但“笨谜”一词,又言之过重了,因为蔡先生对《红楼梦》的反满思想毕竟有所发现。又比如《红楼梦》里屡称凤姐不识字,蔡元培也视为证据,认为余国柱不是文学家,“故以不识字形容之”。其实,余国柱是顺治九年的进士,无论如何不能用“不识字”来形容,如果说这也是在影射,只能说明《石头记索隐》未能避免自相矛盾,不能圆解其说。蔡元培还认为《红楼梦》中的贾府代表“伪朝”,贾政是伪朝的吏部、贾敷和贾敬是伪朝的教育、贾赦是伪朝的刑部、贾琏为户部、李纨为礼部,只缺兵部和工部没有着落,否则就六部俱全了。至于如此索隐的理由,则显得不够充分,如不了解蔡先生的初衷,很容易认为是望文生义。何况说贾赦代表伪朝的刑部,是因为贾赦的妻子姓邢,与刑同音,儿媳妇姓尤,表示“罪尤”;贾琏称琏二爷,户部在六部中居第二位,所以贾琏就是户部,李纨代表礼部,是因为“李、礼同音”。这与《石头记索隐》自定的索隐三原则也有所迁违。    
    蔡元培在《石头记索隐》第六版自序中说:“《石头记》凡百二十回,而余之索隐尚不过数十则;有下落者记之,未有者姑阙之,此正余之审慎也。”见《红楼梦研究参考资料》第三辑,第37页。就出发点来说,蔡元培的索隐不能说不审慎,因此他所说的自属真诚,有些猜想,亦不无会心处;但因具体方法在求一一套实,结论固多误,就整体而言,又不好以审慎目之。这并不是说可以无视《石头记索隐》在红学史上的价值,揭示出书中的反满思想不必说了,应当承认有一些具体见解也是很有价值的。如认为元妃省亲是影射康熙南巡,脂批也是这样看的,观点可以成立。即便是薛宝琴作的《蒲东寺怀古》诗:“小红骨贱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蔡氏认为诗中“似以形容明室遗臣强颜事清之状”,’虽不一定指实,作为一说,也是可以的。问题在于不能把索隐扩大化,以为无一事无来历,无一处不影射。    
    《红楼梦》的政治内容,及有的情节中包含的政治寓意,蔡先生看到了,这是《石头记索隐》的可取之处;甚至提出《红楼梦》是政治小说,都不无一定道理。但一定说“书中红字,多影朱字,朱者明也”,以及宝玉有爱红之癖,就是满人喜欢汉人文化,宝玉好吃女孩子们口上的胭脂,就是“拾汉人唾余”,就有穿凿附会之嫌了。《石头记索隐》的失误,主要是征引指实得太具体,致使结论不易立足,湮没了许多好见解。如果不拘泥于表面比附的索隐的方法,对《红楼梦》给以实事求是的评价,蔡元培的红学见解会引起更多的人的注意。


第三部分:索隐派红学的产生与复活邓狂言的《红楼梦释真》(1)

    邓狂言的《红楼梦释真》,是继王、沈和蔡元培之后的又一部红学索隐专著,全书四册,约二十七万字,1919年9月由上海民权出版社出版。因为没有附《红楼梦》原文,总体篇幅比蔡著《石头记索隐》及王、沈的《红楼梦索隐》要大得多,观点发挥得比较充分,引证丰富,在索隐派红学中有相当的代表性。    
    《红楼梦释真》的基本立论,与王、沈及蔡元培的观点大体相同,即认为《红楼梦》是反映种族思想的书,作者是种族家,因而书中紧要人物无不与种族有关系。比如《红楼梦》卷首有“此开卷第一回也”字样,邓狂言便发挥说:“必曰第一回者,即所谓开宗明义,即所谓此是人间第一日,当言人间第一事者也。开宗明义第一事者何事?孝也,种族也。便是宣布全书发生之源头,而因以尽其尾者也。”站在封建宗法观念的角度,把孝当作人间第一事,应属可以理解,但说种族也是人间第一事,就牵强了。何况小说的分回,主要是出于艺术结构上的需要,与人间第几事无任何关系。如邓说可通,则第二回就是人间第二事了。《红楼梦释真》的开宗明义就陷入了牵强附会的泥淖。    
    值得注意的是,这类牵强附会在《释真》中比比皆是。且看对贾雨村三个字的解释,“贾者,伪也,伪朝也。贾语者,伪朝之史也。村者,村俗也,言野蛮也。”蔡元培认为贾府代表伪朝,邓狂言更进一步,连贾雨村的贾也是伪朝的象征;而且贾雨村的“村”,是村俗的意思,也就是野蛮,用以代表满清。书中提到的大荒山,是“野蛮森林部落之现象”,指吉林;无稽崖,“满洲之所自来,多不可考”的意思。甄士隐,则是“明亡而士隐”,但“隐而仍不失其为费”,所以甄士隐又名甄费。甄士隐膝下无儿,“便是灭国灭种,中原无男子之义”。绛珠草,是说“朱已失色”,比喻明朝已亡,汉人失节。甄士隐一梦醒来,“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邓狂言说:“烈日炎炎,朱明也,芭蕉冉冉,青清也。”几乎无一事不和明清之际的民族纠葛有关系。第四十九回的回目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邓狂言说这是象征“明代之江山已为长白山之种族所有”,并发挥道:“朔风凛冽,大雪霏霏,几不知天地间尚有何物。足以放其异彩,而著花以留天地来复之心者,其惟梅乎?梅而色之以红,朱明之义也。”甚至后四十回里提到散花菩萨,原是散花寺的尼姑胡诌的,邓氏也认为是“暗讥天女”,因为《东华录》记满清发祥地曾有天女的传说。    
    这比蔡元培和王、沈的想像力更丰富,因而在索隐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虽然他们的基本观点趋于相同。《红楼梦释真》里经常提到王、沈的索隐,大都表示赞许,只是感到王、沈发掘得还不够深,未得作者最深层的“隐而又隐”的作意;而蔡元培的索隐,则“仓卒为之”,同样使《释真》的作者不尽满意。邓狂言沉痛地宣告:“瞻仰先觉,沸泣无已,后死之责,余小子其何敢让焉。”    
    邓狂言所以敢于这样宣告,是由于他对《红楼梦》的创作过程做了下面的假没:原本《红楼梦》的前八十回系吴梅村所作,后四十回是朱竹垞所补,吴、朱都是顺治和康熙时期的明朝遗老,有故国之思,因此原本《红楼梦》的内容是“明清兴亡史”;曹雪芹是乾、嘉时人,担心原本《红楼梦》“事实太近”、“文字多放恣”,恐“不能久存”,于是“乃呕心挖血”,加以增删,把“明清兴亡史”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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