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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白银谷-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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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斤,鸡鸭各数百只,麦面四万余斤(内中仅裱糊行宫、公馆就已用去三四千斤),纸张千余刀。而这仅是大宗。尤其今年天旱,凡入口之物都市价腾贵,一斗麦一千七八百文,一斗米一千四五百文,一斤麦面六七十文,一斤猪羊肉二百多文!

  行宫、公馆全得重加装修、彩绘,里面陈设铺垫须焕然一新,外面也要张灯结彩。这又需花费多少?

  戴膺听了县衙的哭穷,心里只是冷笑:耗费再大,你们还不是向黎民百姓搜刮?借此办皇差,你们不发一笔财才日怪呢!

  所以,他也没有急于说什么,只是从容听着。可林大掌柜已耐不住了,说:“我们老东家知道贵县的难处,所以才来接济。这是办皇差,不敢太小气!”

  戴膺听林大掌柜这样说,知道有些不好:对这些官吏,哪敢放这样的大话!好嘛,你们给兜着不叫小气,人家还不放开胆海捞?他急忙接住林大掌柜的话说:“是呀,办皇差,不敢太寒酸。所以临来时,我们老东家交待,捐给徐沟县衙三万两银子,把皇差办漂亮,也算我们孝敬朝廷了。”

  果然,知县老爷不傻,听说只三万,便说:“康家这样忠义,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的。只是徐沟太小,又遭如此荒歉,添了贵号这三万捐奉,怕也办不漂亮的。”

  见林大掌柜又要说什么,戴膺不动声色抢先说:“东家的生意,今年也受了大累,损失甚巨

  ,实在无力更多孝敬了。再说,今年大旱,朝廷也体抚民苦的,皇差办得太奢华,反惹怒天颜也说不定的。”

  知县老爷这才只感谢,不哭穷了。

  出来,林大掌柜问戴膺:“康老太爷交待过,不要太可惜银子。戴掌柜何以如此出手小气?”

  戴膺说:“他们报的那些大宗支出,我算了算,还用不了三万两银子呢。给的再多,也不过进了县官的私囊,既孝敬不到朝廷,也缓解不了民苦。徐沟只有我们一间茶庄,庄口又不大,也犯不着孝敬这里的县官。再说,老太爷见着见不着圣颜,也不在于这位知县老爷。”

  林大掌柜这才不得不佩服戴膺的干练。

  康笏南是闰八月初六来到徐沟的。徐沟与太谷比邻,也不过几十里路吧,又都是汾河谷地的一马平川。所以,这一路走得轻松愉快。

  这一份轻松愉快,自然还因为他心情好:圣颜也不难见,不过是花点银子罢了。康笏南本来想带六爷来,叫他也一睹圣颜。说不定圣颜的猥琐,会令他放弃读书求仕的初衷。六爷居然不愿同来,为什么?说是身为白丁,不能面对圣颜。依然如此执迷不悟!只是,六爷的执迷不悟,并没有影响到康老太爷的心情。

  哈哈,一睹天颜,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精明的戴掌柜,张罗得比乔家还省钱。初六的徐沟城里,还是一片繁忙杂乱。被驱使奔走的数百衙役、数千民夫,还满大街都是。当然,街市已张灯结彩,被临时充作公馆的民宅,更是修饰一新了。城里城外,凡御驾要经过的跸道,都有乡民在铺垫干净的黄土。

  戴膺问康笏南:先去拜见一下知县老爷?康笏南说,人家正忙得天昏地暗,不必去打扰了。其实,他是不想见。

  觐见时,康笏南要戴膺陪着,可戴膺主张还是林大掌柜陪着名正言顺。康笏南就同意了。林

  大掌柜可是慌了,连问戴膺,到时该如何做派?康笏南哼了一声说:

  “如何做派?平常怎样,就怎样!我们反正是黎民百姓,讲究什么!”

  初八日申时未尽,也就是下午将尽五点钟时候,浩浩荡荡的两宫銮舆已经临幸徐沟城了。听说两宫中途到达备了早膳的小店镇时,辰时还未尽;到备了茶尖的北格镇,也才是午时。大

  概是初上征途,还兵强马壮吧。

  因为天色尚早,銮舆进城后,前头三乘围了黄呢的八台轿舆,帘门高启,令民瞻仰。皇太后在前,其次是皇上,又次为皇后。沿街子民可以跪看,不许喧哗,更不许乱动。

  康笏南跪在自家茶庄门廊前的香案旁,虽也凝神注目,却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因为这三乘皇轿,似乎是一闪就过去了。问三爷、戴膺他们,看清了吗?他们也都说,什么也没看清。只有林大掌柜说,他看清了第二乘轿里的皇上,但圣颜不悦,一脸的冷漠。

  康笏南也没有多问,就回到茶庄里头。三爷、林大掌柜也跟了进来,只是不见了戴膺。他已经前往县衙一带,去等着见岑春煊。

  三爷说:“圣驾到得这样早,是一个好兆。”

  林大掌柜也说:“老太爷受召见,更有充裕的时候了。”

  康笏南却闭目不语。他知道,虽然近在眼前了,最后落空也不是不可能。但人事已尽,只有静心等待。

  这一等,就好像是遥遥无期。眼看天色将晚,康笏南已有一些失望了,才终于见戴膺匆匆赶回来。

  戴膺一进门就招呼:“老东台,快走,快走,去宫门听候‘叫起’!”

  康笏南也没有多问,拉了林大掌柜就走。

  戴膺忙说:“李总管传出话来,只召老太爷您一人进去。”

  康笏南丢下林琴轩,说:“那还不快走!”

  满城都是朝中显贵,康笏南坐他那华贵的轿车,显然太扎眼;而市间小轿也早被征用一空。

  他只好跟了戴膺,快步往县衙赶去。不过,此时他心头已没有什么担心,只有一片豪情漫起:终于要亲眼目睹当今至尊至圣的那两个人了。

  县衙已戒备森严。不过,康笏南很快就被放了进去。但在县衙里,却是又等候了很一阵,才有一位样子凶狠的宫监,进来用一种尖厉的声调喝问:

  “谁是太谷康财主?”

  康笏南忙说:“在下就是。”

  宫监瞪起眼扫了他一下,依然尖厉地喝道:“上头叫起,跟我走!”

  喝叫罢,那宫监过来一把攥住康笏南的一只手腕,拽了就走,有似抓拿了歹徒,强行扭走一般。宫监飞步而走,年过七旬的康笏南哪能跟得上?但他也不能跌倒,跌倒了,这宫监还不知要怎样糟蹋他呢。他只好尽力跟上。这样急急慌慌被带到一处庭院的正房前,宫监高声作了通报,良久,门帘被掀起,康笏南的手腕才被松开。他顾不及一整衣冠,就慌忙进去了。

  里面,灯火辉煌。康笏南伏地行大礼时,也只能觉察到灯火辉煌,还不知道上头坐着谁:太后,还是皇上,或者都在?礼毕,他也只能俯首跪听,不能举目。

  静了一阵,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问:叫什么,多大年岁。他这才想,太后坐在上头。

  还是太后苍老的声音:“七十多岁了?平身吧。”

  康笏南谢过圣恩,站了起来,但仍不敢看上头。

  “年逾古稀了,真看不出。尔是如何保养的?”

  康笏南忙说:“一介草民,闲居乡野,不过枉度日月罢。”

  “你们山西人,很会做生意!尔只开茶庄?”

  “茶庄以外,也开一间小小的票号。”

  “你们山西票号很会挣钱,予早知道。尔开的票号叫什么?”

  “小号天成元。”

  “天成元?哪一个元字?”

  “元”为一,“元”为首:康笏南有些紧张了。他不由得略举目向上扫了一眼,见一个老妇人端着水烟壶,平庸的脸上似乎没有怒色,就说:

  “元宝的元。”“元宝的元?尔真是出口不离本行。天成元比大德恒如何?”

  康笏南松了一口气,更大了胆略略扬起脸,说:“大德恒系票号中后起之秀,势头正盛,敝号不及。”

  “你们山西人都很会挣钱,予早知道。今次来山西,更知道了。”

  康笏南忙说:“晋商略有小利,全蒙皇恩浩荡!”

  “都会说皇恩浩荡!予与皇帝今次出京,才知道皇帝哪有钱呀?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像天下的钱财能由着我们花。今次出京,予与皇帝受了大辛苦了,真是饥寒交加,难以尽数。何以如此可怜?自家没带京饷盘缠出来。花一文钱,都得跟他们要。三番五次跟他们要,跟叫花子差不多了!”

  太后在说这一番话时,康笏南已大胆扬起脸,算是看清了太后的圣颜:那真是一张平庸的妇人脸。这样的脸,在乡间满眼都是,哪有一些圣相?在太后左面,隔桌坐着一位发呆的男人,那就是皇上吧?

  听见太后话音停顿下来,康笏南忙说:“小号本当更多孝敬朝廷……”

  “不是说你们,你们山西商家还很忠义。予是说各省督抚,京饷在他们手里,花一文钱,也得跟他们要。他们嘴上不敢说不给,总是寻出无穷无尽的借口,不肯出手!所以,我跟皇帝说了,回京后,朝廷也开一间自家的钱铺!急用时,也不用这么叫花子似的求他们!”

  康笏南以为太后是说气话,也没有当真,就说:“那样也好。”

  “予听说,西洋的朝廷就开有自家的钱铺?尔知道不知道?”

  康笏南这才觉得,太后是认真的。可朝廷要开起官家的票号,西帮还有活路吗?他只好含糊说:“僻居乡野,早老朽了,外间情形实在知之不多。只知西洋银行甚是厉害。”

  “予听他们说,西洋朝廷就开有自家的银行。不拘叫银行,叫钱铺,回京后,予与皇帝一准要开自家的字号。今日召见尔,就是要尔知晓予意。予与皇帝哪会开钱铺?朝中那班文武,予看他们也不谙此道。到时,尔等山西挣钱好手,须多多孝敬朝廷,为予开好钱铺。听清了吧?”

  这是平地起惊雷,还能听不清!但康笏南也只能说:“听清了,一定孝敬朝廷。”

  “尔去见皇帝,看还有何谕旨。”

  康笏南就移过左边,给皇上再行大礼。但许久也没有听见皇上说什么,略抬眼看看,皇上依然那样呆坐着。

  又静了一会,听见太后说:“予也累了,尔下去吧。”

  康笏南正要起来,刚才带他来的那位凶狠的宫监,早进来又一把攥住他,倒退着,将他拽了出来。(未完待续)

行都西安

  1

  闰八月中旬,远在归化城的邱泰基,正预备跟随一支驼队,去一趟外蒙古的乌里雅苏台。因为归化一带的拳乱,也终于平息下去了。

  去年秋凉后,邱泰基就想去一趟乌里雅苏台。贬至口外,不走一趟乌里雅苏台,那算是白来了。可归号的方老帮劝他缓一年再去:你久不在口外,这来了才几天,水土还不服,更不耐这里冬天的严寒,忽然就要作如此跋涉,那不是送死去?你毕竟不是年轻后生了。

  归化至乌里雅苏台为通蒙的西路大商道,四千里地,经过五十四台站,驼队得走两到三个月。因有十八站行程在沙漠,驼户都要避开耗水量大的夏季。秋凉后起程,走半道上,就隆冬了。

  邱泰基想了想,只好听从了方老帮的劝阻。再说,当时康三爷已经离去,邱泰基也得替他收拾“买树梢”的残局。不过,挨到今年正月一过,他就随驼队去了一趟外蒙首府库仑,由库仑又到了通俄口岸恰克图。这一条北路大商道,虽较西路短些,也须走三十多天。所以,等他重新回到归化,已快进五月。眼看夏天将至,要走西路往乌里雅苏台,也只好再等秋凉时候。

  但在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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