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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做贤妻-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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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袍的住处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众人也没让他麻烦,索性聚到一间房里通宵聊天。

“张霍,别忙活了,一起坐下来吃吧。”众人喊来男主人。

“这怎么行,各位都是长官,我一个大头兵怎么好坐进来。”张霍傻笑一下,端过妻子手里的菜摆到桌上。

“大帅都被毒死了,还他娘的什么长官,平头老百姓一个,有什么不行的。”说话的是个姓杨的司阶,摇头怨叹后,扔一粒花生米入口,再呷上一口酒。

“坐吧。”李政然顺手将那张霍拉坐到身边。

张霍摸摸鼻子,没再拒绝,转头跟自家婆娘打个手势,让她多做些菜来——妻子是个哑巴,听不到话,只能看懂手势。

莫语在一边自然不好干坐着,将女儿放到丈夫怀里,也跟着女主人一起出来。

那女主人见她跟来,直把她往灶房外推搡。

莫语不知该如何跟她表示自己的意思,只能尽量放慢口语,道:“我替你烧火——”

女主人还是不肯,但莫语硬是坐到了锅台边,对方也不好拖她起来,只好由她去。

趁女主人炒菜的空档,莫语静静打量了一眼这巴掌大的小灶房,除了一个灶台和一张两尺见方的切菜桌外,什么也没有,屋里小到几乎不能同时站三个人,但房子看上去很结实,也很干净,可见这家的男女主人很踏实、能干。

听说林都去年闹了一年的涝灾,加上最近的匪乱,老百姓连饭都快吃不上,恐怕这主人家的存粮也不多,趁女主人掀开桌子下的米缸时,莫语看了一眼——一尺高的米缸,剩米还不足一半,而今天他们来了六七个人,估计一顿也就差不多了,真不知道等他们走后,他们一家要吃什么。

饭做好了,莫语帮女主人一起端进堂屋,男人们正聊得热闹——

“荆楚,你可要小心点,白老将军这么一去,咱们白家军,尤其黑骑军的大小将官都成了上面的眼中钉,听说突击营的那个鲁校尉因为不受延揽,年前就被追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下了大狱,家人倾家荡产才把他救出来,可一双腿还是被废了,你可是黑骑军的骑弩卫戍,正牌的主力军,肯定会有不少人找到你这儿来。”一名姓周的校尉如此道。

“可不是,如今上面各派系都在拉拢军官,控制军权,急需咱们这种底层的练兵军官,胳膊拧不过大腿,再有骨气也斗不过天下的乌鸦,你还是赶紧躲躲吧,我年前就去了江夏,打渔去,闹不过他们,咱躲着。”杨司阶道。

李政然往女儿的小嘴里喂一口肉汤,道,“刚才在白林村外那个姓叶的就是这种人,我当时就在想这件事。”看来还真要重视起来了,“对了,有没有军师的消息?”

周校尉摇头,“我在安吕,消息闭塞。”问一旁的汪姓同袍,“你在京畿,可知道军师的下落?”

汪姓同袍道:“白老将军离开京师时,我们去送行,军师也在,他当时就劝老将军退隐山林,不要再管朝廷那摊子事,可老将军总是惦记着朝廷能再次启用他对付胡虏,想留在白林村等诏令,当时老将军要真听了军师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我就那次见过军师一次,此后再无他的下落。”

杨司阶道:“以咱们军师的诡诈,估计就是想折腾他也未必能找到人。”

众人都笑起来,不知是高兴还是叹息。

趁众人聊得正欢,莫语坐到丈夫身边,接过女儿继续喂食。正吃着,发现从里屋门口伸出半颗小脑袋来——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看到孩子时,莫语乍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用手肘捣一下丈夫。

李政然微微侧过头来,莫语悄悄解下自己手腕上的两串金铃铛塞进他手心,然后示意一下门口那个小男孩。

——吃了人家的口粮,总要有个说法。光明正大地给钱,人家肯定不会要,而且有点侮辱人的意思,所以她刚才一直在想有办法可以补救,看到孩子后她就想到了——不给钱,给孩子过年的红包总是可以吧?

李政然状似无意地将铃铛合进了掌心,直等吃到一半时,转过身子,对里屋门口的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吓得赶紧缩进屋里。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李大人您别见外。”张霍看到李政然的举动后,忙开口解释,随即对儿子道:“快出来见见叔叔伯伯。”

小男孩有点胆小,也有点羞怯,腼腆地来到桌前。

李政然摸着小男孩的后脑勺问他:“告诉伯伯,叫什么名?”

“小北。”小男孩略带畏惧地杵着不敢动。

“小北——来,叫声李伯伯。”李政然道。

“李伯伯。”小男孩怯怯道。

“长得像母亲,比你好看。”李政然对张霍笑道。

张霍笑着点头。

“来,这是杨伯伯、汪伯伯、周伯伯,还有这个是老虎叔叔,叫一声便可以跟他们要红包了。”李政然开玩笑道。

小男孩不懂,在场的大人到是都懂了。

这张家一看便知不太富裕,何况最近林都又在闹饥荒,总不能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于是众人一阵起哄,逗弄起这个小男孩。

在依次叫过之后,小男孩身上果然多了不少“红包”,脖子上挂着玉坠,手上戴着金铃铛,拇指上套着银扳指——收获颇丰。

张霍夫妇忙想摘下儿子身上的礼物,却被众人一阵教训——又不是给你们,大过年的,给小孩子一点彩头,大人别跟着聒噪。

推让之中,莫语怀里的小乔乔也把手上的东西推给小男孩——一块松糖。

到了晚间,莫语娘俩与张洪氏娘俩一起住在里屋,趁张洪氏娘俩没进来前,李政然过来与女儿“话别”。

“沾着口水的东西不能随便给男孩吃。”李政然教训女儿道。

莫语忍不住苦笑,这个人估计是喝多了,“你快出去吧,喝多了净说胡话。”

李政然交女儿给妻子时,顺便搂了她们娘俩到胸前,在妻子耳边轻道:“回家我们搬出去住,高不高兴?”

“……”莫语吃惊地看着他,“你醉了?”

“没醉。”呼出浓重的酒气流窜在一家三口之间,连小乔乔都列开身子,不让父亲靠近,因为酒气太熏人。

李政然伸手拧拧女儿的小脸蛋,“乔乔,爹娘有时间了,可以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说罢在女儿的脸上狠狠亲一下。

这人——真醉了,净说胡话,他们怎么可能搬出来住?真那么做,婆婆岂不要气疯了?他可是长子!

☆、三十四元宵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莫语还是感觉出了丈夫的低落,恐怕是因为白家的事吧?

男人跟女人不同,他们时常忧国忧民。

从白林村回到六番镇后,李政然没有立即带妻女回阳城;而是将妻女留在镇上的客栈里聊作休息;自己则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期间王虎一直跟着;不知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回阳城的当日恰逢元宵;李、吴两家人正在吃团圆饭。

吴氏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们小两口在甲山待得太久;连元宵节都差点没赶上。

“政昔啊;等你进了县衙;也帮你两个哥哥看看有什么差事可做。”吴氏放下筷子对小儿子如此吩咐。

李政然夫妇刚回来,当然不知道政昔已经谋到了差事,所以听着有些茫然,到是赵絮嫣撇撇嘴,表示出自己的不屑——她家政亦那么高的学问都谋不到差事,老三这种水平,居然还能进县衙!真是世道不公!

“政昔谋到了差事?”李政然也放下筷子。

“是啊,你们三兄弟里,总算也有一个找到差事了。”吴氏道。

李政昔笑呵呵的,一边吃饭,一边道,“是县丞的知书,比以前那个职位清闲。”

“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赵絮嫣插嘴,顺利打破饭桌上的愉悦氛围。

政昔夫妇哑火,都不吱声——确实花了不少银子,而且他们现款短缺,有一半是跟母亲暂借的。

吴氏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原本不想借钱给小儿子,可耐不住他们乞求,这小两口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自己屋里的钱不舍得往外拿,非要跟她借,本来是说转一下手,过两天就补回来,谁知拿完才说自己的银票押得的是高利那一档,取出来会陪了利钱,说要等政昔的俸禄银子慢慢还,五百两呐,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她又不敢说出来,怕大房、二房听见要闹,她只能寄希望于三房赶快补进来,顺便希望他有了高就,也能拉拔一下两个哥哥,毕竟那钱也有他们的一份不是?

唉,这个三媳妇,精的很呢。

“多少?”李政然的问话——难得他能过问这种事,弄得一桌人都看过来,怎么?老大也开始计较银子的事了?

李政昔下意识看一眼妻子,钱诗诗面不改色地在桌子底下踢丈夫一脚,示意不要看她。

“六百。”李政昔道,其实是八百,他少说了两百,怕大哥不高兴。

众人都等着看李政然的下一句,他却拾起筷子继续吃饭。

六百?一个县丞的知书,年俸不到一百多,若是能一直做下去自然无所谓,但——这世道混乱,谁知道明天的日子是吉是凶?难保这六百两不会砸到水沟里,如果他要暂时离家,必须得给家里立个规矩,政亦到还好,这政昔自小受惯,如今又是句句听媳妇的,而女人家身居闺阁,不太了解眼下的世道,做出的决定未必是对的,所以——

“以后能不动大钱的就尽量不要动,母亲——”放下筷子,看向吴氏,“你留好家用之后,暂时将银子凑成整数,改存到政通号去。”

“要……要出什么事了?”吴氏被长子说得心惊肉跳,像是又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没事,只是防患于未然,居安思危而已。”看着母亲的双眸,“以后家中有什么事,母亲多跟二弟商量商量。”三弟那六百两的银子,恐怕母亲这边也是出了一份的,作为儿子,他跟政亦可以接受这种不合理的疼爱,但作为媳妇可就未必受得了了,若不想闹得家宅不宁,需要提醒一下母亲最好能尽量将一碗水端平一些。

“大哥,你要出远门?”政亦领会到了兄长的话中意。

李政然默默点头,“白老将军被赐死于故居,我隶属原黑骑军,恐怕以后会有不少麻烦找上门,未免危害到家里,我打算先搬出去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政然,你要搬出去?”吴氏讶然并难以接受,儿子这是打算分家吗?

“暂时搬出去一阵子,免得危害你们的安全。”

“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祸福与共才是。”

“母亲,我们只是搬出去一阵子。”

“们”?这么说还要把媳妇也带走?吴氏看向大儿媳——

莫语分明能感觉出婆婆眼中的幽怨——像是她抢走了她什么重要东西。

婆媳间有个常态的误会——一旦儿子忤逆了母亲的意思,婆婆必然会想是媳妇在背后作鬼。

这种时候讲究不了什么真相大白,因为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据来,对方还是认为都是你的错,是你把人家的儿子抢走,所以……也不必做无谓的解释,反正她也拿你没办法。

如果你觉得不公,那就回屋咬自己的男人——他是原罪。

莫语选择不看婆婆的幽怨眼神,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喂女儿喝鱼汤——

倒是一旁的吴家舅舅给自家妹妹撑腰,“政然呐,你是长子,怎么能弃母亲不顾,独自搬出去住?”

李政然苦笑一下,“我也想过带母亲一起,可母亲未必愿意,何况我也不是长期离家,等这阵风头过去就回来。”

“既然如此,干脆让乔乔她们娘俩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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