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运昌短篇小说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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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草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她通过自己十几年的拼打，最终在生意场上为自己赢得了骄傲，赢得了众人仰慕的辉煌成就。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喜欢驾驶着私家车和朋友们在一起，到歌厅里唱歌狂欢，她唱歌不但总是跑调，而且都是五六十年代和七八十年代的老歌，这些老掉牙的歌曲，现今的年轻人几乎不屑一顾，而春草唱到“情深深，雨蒙蒙”的状态，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唱出自己辛酸的眼泪。春草是一个爱流泪的女人，她的泪水是因为她过去所经历的磨难和困苦，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促使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了。
春草出生在城市的一个工人家庭，她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因为姐妹们众多，因为过去时代生活艰苦的缘故，她是在饥寒交迫地环境中成长。春草还是一位小丫头，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姐姐身上替换下来的——衣服的陈旧，补丁的点缀，头扎麻花小辫子的可爱，是春草无忧无虑的童年形象。春草头上扎束的麻花小辫子，可不像是今天的小丫头，或者是“出水芙蓉”的大姑娘，抑或是一位马蜂细腰成熟少妇的发型，她们可以染成金丝猴头，精美的头饰可以流光溢彩，光鲜照人，抑或是做成一个电影明星的发型，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装饰别人的眼球，吸引别人艳羡的目光？春草头上扎束的麻花小辫子的头饰，是话剧“杨白劳”给他姑娘扎的那一种红头绳……
春草是一个爱流泪的女人，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聚会，身为挚友，难免闲聊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她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女人，她的话语犹如悠悠笛音跳动的旋律，闪烁着往日的光芒刺进我的胸怀。“强子，姐姐这一辈子遭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这是我前生欠死鬼的债，让我今生偿还呢！”
春草呼唤着我，她称呼我强子，其实我不叫强子，只因为我们有不同的困苦经历，相同的生活结局，她把我有点女人味的名字改了。春草在我眼里，她就是我至亲至爱的大姐，在生意上她帮助我，是她——我和她没有任何裙带关系的姐姐——一个历经生活磨难的春草，是她帮助我摆脱了二十年艰难困苦的生活，是她引导我从水深火热的走出来。
我望着她眸子里闪着晶莹剔透地泪花——默默地为她，为我的姐姐春草祝福——亲爱的姐姐，你别让你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好吗？
我想这么对姐姐说一声安慰的话语，可是我天生的内心狂热，外表冷漠，言语笨拙的性情，无法把这一句压抑的话语吐出来。
春草含着眼眶里饱满的，晶莹剔透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春草忍不住热泪横流，泪水顺着她久经沧桑的眼角的鱼尾纹，顺着她面若桃花的粉红双腮和颜容，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春草面对强子，面对生意场上的一个小弟弟，她压抑了几十年的辛酸和眼泪，仿佛决了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地往外倾注，她似乎完全忘记，强子在她眼里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弟，她不知道强子的天真，无法用心灵去感悟她深沉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忧伤。春草没有注意到强子沉重的心理变化，她用餐巾纸抹一把泪水——服务员走过来给我们添加“牛肉末酸汤鸡蛋羹”，春草急忙抢过盛汤羹的勺子，并且示意服务小姐离去。春草是一位古道热肠的女人——姐姐，你不愧是我心目中的大姐！春草热情地给我添加完汤羹，示意我用心品尝汤羹的味道，这一道汤羹，是姐姐最喜欢吃的。在她眼里，也许生活中所有的酸甜苦辣，苦辣酸甜，似乎都凝聚在这一碗“牛肉酸汤鸡蛋羹”。我感悟着春草的温暖，感悟着姐姐的深情厚意，我如梦如幻的潜意识，仿佛是她脑海里的蛔虫，翻阅着她曾经经历过的沧海桑田，她曾经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她曾经经历过的坎坷和曲折的人生之路！
春草不顾及身边陌生的顾客们投来的诧异目光，她含着辛酸的泪水，深深地陷入到往事回忆中去。
春草在忍饥挨饿的岁月，度过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童年，青年少年时代，她不偏不倚地赶上“知青下乡”，那时候，春草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姑娘，她没有和家人商量，就和同学们踊跃地报了名，到千里迢迢的“广阔天地”，体验“知青下乡”的生活。乡下农田活计的劳作犹如牛马，乡下的煎熬犹如水火，乡下人给她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春草在学校是一朵鲜艳夺目的校花，在家里是父母亲和几位姐姐的掌上明珠，现在春草在“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顺其自然地受到了一群乡村汉子们的追捧，这些青年追求春草的良苦用心，丝毫不亚于今天“追星族”的少年郎，春草虽然是一位少女怀春的妙龄女子，但是她因为心地的纯洁，最初对于这些野蛮的“追星族”不屑一顾，可是天长日久，单调的劳作生活麻木了她纯洁的心地，一个为人憨厚诚实的粉丝，悄然走进她青春梦幻一般的视野，可是天下的美景总是无法挽留，随着春草从乡下返回城市结局，也顺其自然地结束了这一段没有句号的“情缘”，这似乎是她今生今世心灵中永远的忧伤。春草经历一番“知青下乡”，经历一番“知青返城”，顺其自然地步入医药公司的会计岗位。春草在亲朋好友们的撮合之下，她掩藏去往事的伤痛，很快和另外一个男人——小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春草结婚的婚礼十分草率，因为她是一个工人家庭，原本以为找到一个干部家庭出身伴侣，就等于找到自己终身的幸福。春草结婚以后，生活完全和她所期待的恰恰相反，悲哀的世界里，俗世缠身的世故人情，总是毫不留情面地伤害春草这样的女人，一个女人因为自己错误的选择，曾经无数次地热泪横流？
「二」
春草结婚两年之后，她背负着公公婆婆歧视的目光，和娇生惯养，缺乏人情味的丈夫小白，争争吵吵地度过了一段无奈的岁月。有一天晚上，小白因为在外面沾花惹草，被那一个*女人的丈夫登门骚扰，那一个男人不堪忍受戴“绿帽子”的耻辱，他恼羞成怒地把春草的家中摔砸得一塌糊涂，临走时气咻咻地甩下一句话，让春草拿钱赔偿他们精神损失。春草是一位个性十分强烈的女人，她十分鲜明地对拂袖而去的那一个疯狂男人说道：我家的男人是一个成年男子，他自己生活不检点，犯下这样一个严重的错误，应该由他自己承担……
后来，那一个女人和她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的丈夫——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他们再一次登门拜访春草的家，并且提出一个尘世间猪狗不如的刻薄条件，他们要求春草，让她答应陪这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睡上一个夜晚，这一件事情就可以到此了断。春草虽然不是大家闺秀的小姐，虽然她出身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没有受到多么纯粹的良好教育，可她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女人，春草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他们卑鄙无耻的条件，她丈夫小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竟然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的道理！他低三下四地跪倒在春草的脚下，歇斯底里地抱住她的双腿，泪流满面地乞求春草同意他们猪狗不如的龌龊行为。春草鄙夷地注视着自家不争气的男人小白，她为此伤透了心，可是她没有为这一件事情流下一滴眼泪，她掩藏着内心压抑的痛苦，望着匍匐在地的小白，望着跪倒在她身边的自家男人，她“义愤填膺”地对着他们这几个生活中的小丑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的男人小白犯下了错，自然有我家男人承担责任。他在外面四处游荡，谁知道她是谁家的孤魂野鬼，我能管得了他吗！现如今他犯下了错误，他如果走出这一个家门，你们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了，我也不会为他申冤复仇！但是有一点，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这一个家是我一手营造的，只要我的丈夫进了我的家门，他就是我的丈夫，你们任何人不得对他进行侮辱！
春草这么说罢，她理直气壮地继续对小白呵斥道：你如果是一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谁让你给我下跪了！？
春草的男人小白，他抬头望着目光严厉的妻子，灰溜溜地站了起来。
从此以后，春草也许是因为伤心过度，患得患失的思想就像是一条毒蛇，时常盘踞在她多愁善感的心里——她身心憔悴地忍受着生活的折磨，忍受着自己男人小白不知道对她体贴关心，忍受着不知道人情冷暖为何物的放纵的男人，忍受着小白在外面包养女人的风言风语，春草的从容和傲然的“个性”，最终没有抗拒得了精神的刺激，没有抵抗得了接踵而来的耻辱打击。她夜晚不能安然入睡，长期的失眠促使她身体衰弱，神经衰弱，“病魔”神不知鬼不觉地迎面扑来——她患上了令人深恶痛绝地“乳腺癌”！
可怜的春草就这样病倒了，丈夫小白对她的病情不管不问，她的公公和婆婆是干部家庭，按道理讲，他们应该是非常有涵养的人，可是春草自从和小白结婚的那一天到现在为止，他们就瞧不起春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的姑娘——这一点不是春草的错，当初是这一个男人对她百般依恋，万般缠绵，造成今天这样的婚姻结局。
在寒冷的冬天里，外面寒风刺骨，春草躺在医院里，在亲朋好友的热心相助之下，顺利地被大夫做了“乳房”切除手术，出院之后在家中调养生息，医药公司财务科的科长委派昔日的同事们，天天轮流到她家中陪护，无微不至地关照她，服侍与她的左右。天长日久，春草的身体有所好转，她其间需要到医院打放疗化疗的针剂，为了不影响单位同事们的正常工作，独自骑着一辆自行车，到医院打针输液，独自一人骑车返回家中，那是寒风凛冽地冬天季节——可怜的春草，她这一个瘦弱的女人，硬是被生活的熔炉锻造了她强健的身心，因为在她生病其间，春草的男人小白和他的家人，他们都说一个患有癌症的病人，无论是吃任何一种神丹妙药，最终也是走向生活的尽头，也是一种人财两空的结局。就连他最为亲近的兄弟姐妹们，她们对她生命的延续都绝望了。所以他们袖手旁观，可是苍天有眼，他们这些冷血无情的怪物，万万没有了料想到，春草的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她不但没有被病魔夺去生命，而且她在这些单位的同事们，在这些无任何裙带关系的亲朋好友们的热心相助之下，竟然创造出了人间奇迹，她不但没有被癌症夺去生命，反而坚毅地度过了病痛折磨的时光。春草深切地感悟着尘世间的冷暖，在艰辛的人生道路上，她逐渐学会了顽强地和病魔抗衡，学会了和苦难的生活作斗争——春草依靠自己坚强的意志，最终和命运的死神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三」
春草经历一番病痛折磨之后，她为了挣钱买那些调养身体的中草药物，为了把身边一个可爱的孩子抚养成人，又一次扬起生活的帆船，走上了医药公司会计的工作岗位。可是她一个月2000多元的工资，在当时艰苦的岁月里，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份工作，可是春草每一个月领取了薪金，扣除生活中的必须开支，扣除掉她购买中药的钱财，几乎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