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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盛世重生之苓娘传-谢九生活手记-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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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旺大声道:“那些个高官都是身在金陵,日日高床软枕,如何能知我们边地辛苦。如今小皇帝登基了,金陵大概也乱得很,他丞公要做的事是越发多了,我等山长水远的,放一放、放二放他也心安理得呢!真是,干他娘的。”
    卫羿厉眸一扫,卫旺立即啪啪给自己脸上抽了两下,嘻嘻哈哈陪笑。卫旺也晓得自己说得不雅,那可是未来夫人、谢九娘子的母族,怎能不敬。
    “都尉,我等手上的粮草还能支持十五日。”黄斗细细算了算,告诉卫羿道。
    十五日的粮草,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这个库存已经极其危险了,便是卫羿今日便攻下了熊津城,立即率队返回鸭绿水,也只能勉强保证他手上的一万人回到的时候还不必饿肚子而已。
    现任丞公是比老丞公差远了。
    卫羿心中有了杀意。他冷声道:“大军明日清晨拔营,往熊津去。”
    “遵令!”诸将领都是精神一震,齐声应了。
    新罗去冬派出一万人马进入大丹搜刮粮米,但最后是被卫羿率队伏击,夺回了近半不说,又杀死两千余人,令新罗元气大伤。进入这个春季,青黄不接之时也正是新罗实力最弱的时候。卫羿指挥眼光独到,又肯冲在最先,他的兵马一向锐气十足,一路往南,打下了三座城,根本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
    他们距离熊津,已经只剩两日急行军的距离。
    ——
    去冬表现差劲的忠武将军殷林力已经被换掉了,连降三级,灰溜溜地收拾包袱去了大丹北部,手上分了两千人马,驻守一个小营地。
    如今东北前线是以卫氏长子,卫乾将军为帅,统领卫氏兵马四万,分左中右三路,越过鸭绿水,从北往南压入新罗。而南边是朱氏精锐海军万人,从新罗半岛最南端登陆。
    由于去冬在鸭绿水战线的优异指挥表现,卫羿在军中上下饱受赞誉,毫无争议地被提了一级。如今他被任命为大丹东征军右偏将,麾下率一万兵马,从右路攻打新罗。
    卫羿分到的一万兵马,除了原本是他麾下的三千余人之外,其余都是之前在殷林力麾下听令的兵士。这样一批兵士,在一开始对卫羿的态度是很有些微妙的,谁都知道这位上司实力高强,在战场上表现优异,跟着这样的上司肯定有肉吃。
    但若是论起来,就是这位新东家特别好的表现,对比得他们的老东家成了渣渣,如今还被贬到了极北之地去吃西北风。人总是有些念旧心理的,有了这样的心理和情绪在,这批兵士在心里,对卫羿就不可能完全忠诚了。
    不过,这对卫羿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受命之后,他率队从鸭绿水往南一路急行军,一路好好地将麾下这批人操练了一番,打了几场小胜仗,磨得没有人再敢有脾气。军中实力至上,恰好,卫羿他就是那个实力最高的人。
    一万人马渐渐被卫羿磨砺出了锋刃,迅速前进,到四月十七日,终于兵临熊津城下。朱氏海军的先头部队两千人,其中便有朱兆新所率领的一支千人兵马,也只比卫羿等晚了半日到达,很兴奋地与卫羿等汇合了。
    熊津是新罗都城,地势平坦,也是新罗最为繁华热闹的城市,城中有五万户子民。新罗王的皇宫便在熊津城中,新罗王族子弟也多半都居住在这座繁华的城市。
    新罗的城防水平与大丹兵马一路过来所遇的其他城市,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这座都城的城墙是坚固的砖石结构,高有三丈,当中还设有瓮城、敌楼、战屋、藏兵洞。城外环绕一道挖出的护城河,只要城门一关便固若金汤。
    熊津城门,如今自然早已紧紧关闭,拒敌于外。
    大丹兵马在熊津城外五里扎营,分三个方向,将整个熊津城围了起来。
    朱兆新跟在卫羿身边,两人领着一批将领,骑马靠近熊津城的大门视察。
    转了一圈,朱兆新啧啧赞叹道:“娘的,看这城墙厚得!这些个新罗狗贼,怕不是从四五十年前就处心积虑地开始修这个城墙罢!这些个新罗王族明显是只管自己死活啊,这处城门一关,他们就都像王八一样缩进壳子里,安全得很!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他们能守上至少半年!熊津外的诸多州城,是都卖与我等了!”
    卫羿坐在马背上,忽然取弓搭箭。弦成满月,而后一声嗡响,他手上的一支利箭朝熊津城墙上飞射。
    “啊——!”
    利箭隔着近四百丈距离,呼啸着从那顶多只有人头大小的小窗里穿过,从瞭望小窗里侦查外界的一名新罗军士被利箭穿入了头颅正中,当即身死。
    “将军好箭法!”
    “好箭法!”
    卫羿麾下的将领们一阵狂热的鼓噪,纷纷弯弓搭箭,朝城墙上不小心露了头的新罗狗贼攻击。这批将领都是水平极高的,虽然隔着实在是远,但依然有三成箭支命中了目标。
    一时间城墙上的新罗瞭望兵闻风丧胆,竟是不敢再露出头来。
    ——
    熊津城墙坚固,卫羿也不急着攻城。
    一连三日,他只是带着一批箭术最好的人游走在熊津城外,一看见城墙上有人冒头,立即便是一箭射去,少有不中的。
    熊津城中的子民对城外来的这些大丹凶人已经怕得不行了,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大丹人下一秒就攻进了城里,大开杀戒。
    第四日清晨,卫羿第一次尝试攻城。身穿铠甲的大丹军士扛着巨大的圆木柱子撞向城门,直撞得那厚实的铁浇铸的城门巨响不停,整个熊津城都好似震动个不住。
    又有一批攀爬技术极佳、身体素质极好的军士从城墙根下往上攀爬,他们手上、脚尖都装有尖爪,能在城墙上扣得稳稳的,动作迅速,很快便接近了城墙上端。
    新罗毕竟地域小,不可能像大丹这般,能从大量的子民之中筛选出身体素质最好的一批训练成军,所以军士素质比起大丹的,还是差了些。
    新罗军士往下泼烧滚的水,大丹这些军士却人人都备有一块皮质披风,往头上一挡,滚水便流走了,毫发无伤。攀过城墙,如狼似虎的大丹军士将城墙上防守的新罗人杀了近二百,顶着攻击退走了,竟未曾留下任何一人的尸体。
    经此一战,熊津城内的新罗人越发胆丧,甚至有些贪生怕死的贵族子弟,已经开始说着,不若开城门投降罢!大丹人并不屠城,说不定只要他们愿意献上大量的财富,还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
    第五日清晨,卫羿命人将大量的纸信绑在箭上,射入熊津城中。
    那纸上都是抄录了同一份征讨文书,征讨的便是去岁指使新罗兵马入侵大丹的朴南明、朴解摩,洋洋洒洒罗列了十大条罪状,勒令城中人立即交出此二人,或能稍稍平息大丹人的怒火。最后还说到,只要新罗人配合些,交出此二名战犯,熊津城放弃不打,他们退走也是可行的。
    ——
    “什么?大丹人要朴南明和朴解摩?”新罗王是个又矮又胖的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嘴上有两撇狡猾的胡须。
    他接过侍卫呈上来的箭书,亲自细细看了,心下掂量了一下,当即道:“南明是我亲侄儿,身份贵重,又于我国有大大的功,如何能就此交出去?——倒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半个残废罢了,去,去将朴解摩绑了,以长绳吊下城墙去,就当我将这东西送给他们大丹便是。时间拖得越长越好!我们的城很坚固,只要我们闭门不出,他肯定攻不破的。去,去去,赶紧去。”
    新罗王的心腹寺人金胜俊赶紧去了。
    ——
    粗黑的药罐架在简陋的泥灶上,干柴加进灶下,火焰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常年烟熏火燎,这个只有三面矮墙和一个茅草屋顶的厨房角落里,早已经是四处乌黑,分外脏乱了。
    朴解摩与母亲一道居住在皇宫最外围的一圈小房子里。这里是皇宫地位最低贱的奴仆居住的区域。
    金胜俊带着十数名侍卫冲进门的时候,朴解摩正艰难地用着仅剩的手给母亲熬药。
    “王让你来绑了我?因为大丹人要拿我算账?是卫家子出的招罢……”听了那寺人的话,朴解摩俊雅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饱经风霜沉浮,在他身上已经不再有一种被精心保护的精致俊美了,但又另有一种奇异的气质慢慢萦绕开来。
    金胜俊尖声说道:“朴解摩,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你在去年冬天犯的错,还不曾赎罪完毕,如今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机会,便是让我去送死?”朴解摩轻轻地笑了一下。他低头用烧火棍捅了捅灶火眼儿,让灶火燃得平均些。
    明明是面对着如此一条死路,此人竟还如此淡定。金胜俊倒是不淡定了,也不打算再与朴解摩磨蹭,尖声叫左右道:“上去将他拿下!”
    侍卫们正要动手,朴解摩慢声道:“对我新罗,我不论如何都是有贡献的,你若是对我不敬,传了出去,恐怕也不好说话。”拿话约住了金胜俊,他才又道:“恳请金掌事稍等。我愿随你们去,但王必须给我一个承诺,在我离开之后,要派人好好照顾我的母亲。”
    金胜俊面露不耐,谁不知这朴解摩的母亲,不过是皇宫里最低贱的一个灶下婢?他们新罗以母为尊,高贵的母亲生的孩子才是高贵的血脉,奴婢生的孩子,即使是王的孩子,也只能在泥地里翻滚。
    王对朴解摩是根本不曾放在眼里,王还有五个出身高贵的儿子,三位出身高贵的妻子,怎会在乎朴解摩这个病怏怏的母亲的死活。
    但金胜俊此刻也不想节外生枝,遂只是敷衍道:“念在你护驾救国有功,王定然是要好好照顾你母亲。”
    “那我就放心了。”朴解摩又是笑了笑。正好药熬好了,他慢慢地将药倒进药碗里,端了起来,含笑道:“已经是最后一回了,让我服侍我母亲饮完这碗药罢。”
    他往金胜俊一瞧,那张几近完美的面容微微含笑。也不知是怎的,金胜俊也就默许了。
    ——
    “娘,该饮药了。”
    朴解摩朝床榻上的妇人柔声说道。
    他将药放在床边的矮凳上。这屋子里昏暗得很,一扇牖窗开在角落里,微微透进些光亮来,叫人勉强看得清黄泥夯的墙,粗糙不平的地面,茅草覆盖的屋顶。屋内的家具就只有妇人躺着的床榻,和两张矮凳而已。
    床上那妇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给了儿子一个淡淡的几近于无的笑容。她约有四十岁了,面色十分苍白,身材娇小,容颜依稀还看得出年轻时的几分美丽。
    妇人看着儿子捏碎了一丸小小的药丸,尽数投进了药碗里。
    “好……该饮药了……”她带着笑意说,深深地点了点头。
    朴解摩用崩了个缺口的汤匙将乌黑的药汤轻轻搅拌了一阵,待它凉得差不多了,便单手端起来,递到母亲嘴边。
    妇人慢慢将一碗药饮了下去,眼泪潸潸而落。
    儿子帮着她重新又躺到了床上,帮她盖好土黄色的粗布被单。
    妇人看着她的儿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娘好好睡。儿会好好照料自己。”朴解摩柔声道。他倾身在床边看了片刻,而后移开了墙角落的一块砖,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袱,牢牢挂在脖颈上。
    而后他从角落的牖窗翻了出去,离开了。
    ——
    屋里头毫无声息,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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