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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燕北小镇的悲情往事:树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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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斯洛古一回来,我就不喜欢姨夫。他对我很不好,给我气受,我想离开姨妈家。您如果还认我这个女儿,就接我出去吧,我快要受不了了。
  邮递马车终于不再负载商品,而只分送信件。新商店建成了,货架上摆着那些已经无人问津的商品,营业员围着柜台打盹的打盹,剔牙的剔牙。惠集小镇正过着单调乏味的冬天。每当邮递马车过来的时候,七斗都准时地迎候在路口,每一次见到那个墨绿色的信袋,七斗都暗暗想:
  “父亲的信就在里面了,他一定是用了长信封。”
  然而,每一次她都是失望而归。天气越来越冷,她得了重感冒,咳嗽、流鼻涕、怕见风,夜里噩梦不断,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这个冬天。假如自己真的死了,也会有四匹小红马前来送葬吗?七斗一想到葬礼,便伤感地流出泪水。她觉得眼睛十分干涩,她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像那个接到坏消息而烧毁了邮递马车的异国男孩一样突然失去光明,那样,她将永远生活在黑暗中。隔壁栾老太太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看来她的体力也有所不支了,有一天她也会带着一大堆回忆去一个无法再回来的地方,她那好看的胭脂盒子和香水手帕也只能在墓穴中作为她的陪葬。而另一家的靳开河的女人,在这个冬天里她的尖叫声几乎听不见了,也许,她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七斗想,说不定哪一个落雪的天气,就要为她举行葬礼呢。七
  这一日轮到七斗值日了。早晨五点多钟,她就蹑手蹑脚地起来了。她先梳了头,然后将钥匙揣好,带上火柴和松明,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冬日的天亮得迟,道路略显朦胧,七斗在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以前,学校有烧炉工给各个教室生炉子,后来,为了节省经费和锻炼学生的自理能力,就由每个班级自己负责生火。教室不像住家那样有二层玻璃,有时到上午第二节课结束时霜花也化不净。所以,值日生必须提前两个小时来烧炉子,不然,第一节课时室内就会冷得伸不直五指。
  七斗所在的值日小组有三名同学,火塘、体育委员和她。他们三人又分好了,每人各自烧一次,这样,一月只轮一次。火塘已经值过了,现在轮到了七斗。对于生炉子七斗并不陌生,只要第一炉用足干柴,落下的火炭便旺,那么第二炉便可用湿柴,三炉过后,教室里定会暖意融融。
  学校里肃静极了,打更的老头都还没起来呢,七斗来得的确早了点。不过,她心里一旦有事便睡不着觉,三点钟的时候她还醒过一次呢。现在,天已有了微微的亮色,操场上空空荡荡的,教室的烟囱冷冷直立,包裹在无边的寒气中。七斗觉得有些冷了,她哆嗦着手取出钥匙,打开教室的门,然后将门外的枝丫塞进炉膛,用松明引燃,火光就在枝丫间簇簇地迸发出来,趁着这大好时机,七斗赶快往里面填干柴,直到絮得满满当当为止。炉子里的火燃烧得噼啪有声,火团似乎要把炉子给烧掉。七斗觉得自己的值日任务做得太出色了。她找好了两块又湿又大的桦木桦子,预备着烧第二炉火。窗玻璃上的霜花在热气的熏炙下流下了行行眼泪,融化的水珠一滴滴地垂向窗台,玻璃正逐渐现出明亮的本色。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邮递马车来了(9)
七斗打算温习一下功课,就在靠近炉子的那张座位上坐下来。然而,当她刚把书本掏出来,教室的门“哗啦”一声开了。七斗抬头一看,恨不能立刻钻到炉子里同柴火一起化为灰烬。姨夫戴着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站在门口,随手将门关上,慢慢地走向七斗,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知道你在这儿,轮到你烧炉子了,是吧?你还真有两下子,这屋子烧得可够暖和的。”
  七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姨夫。她望着他,心想如果手里有把刀就好了。姨夫慢慢地走向她,样子像个打家劫舍的无赖,七斗突然冲窗外喝了一声:
  “谁在偷桦子?!”
  教室并不是为姨夫所熟悉和感到安全的场所,所以姨夫惊慌失措地望向窗外,七斗趁机溜出教室,等姨夫意识到受骗时,七斗已经跑出很远了。
  “小兔崽子,你回来!”姨夫在后面就像老鹰撵小鸡似的追着七斗。七斗只管撒开腿疯了似的跑,到了校门口时,她差点迎头撞上了火塘。
  “天哪!”七斗叫道,“火塘,你快救救我!”
  “谁欺负你了?”
  “她把家里的明子疙瘩全拿到学校烧了,她不会烧炉子,却还要逞能!”姨夫在背后尽情地表演着,“如果不是看在你死去的娘的分上,我非把你打死不可!”
  “多用点明子疙瘩有啥?七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帮你烧炉子呢。”火塘说。
  “我五点多钟就来了,已经烧了一炉了。”七斗心有余悸地说。
  “你要不会烧炉子,下次就别来了,把班级钥匙给我,我来替你烧。”火塘说。
  “火塘,你可不能惯她那死孩子脾气,叫她自己学着点,她长大后得给人家当老婆的!”姨夫气急败坏地说,“火塘既是来了,你就跟我回家吧。”
  “可我的书包还在教室呢。”七斗说。
  “那我先回去了。”姨夫似乎才觉出冷来,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的头说,“对了,我的狗皮帽子还在教室里。”
  七斗、火塘、姨夫三人又回到教室。姨夫将帽子取来戴上,悻悻地走掉了。七斗看着火塘,他正从外面往教室里抱柴火,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也是通红的。
  七斗说:“火塘,你别抱了,这些足够烧一天的了。”
  “我真生气。”火塘放下柴火说,“你姨夫怎么对你那么凶?他在外面可是个笑面人。”
  “我吃他家的粮食,他就要气不顺了。”
  “你姨妈对你比他好吗?”
  “差不多吧,他们都很厉害。我姨妈一跟我说话就绷起脸,还没有栾老太太和顺呢。”
  “你别怕他们,等你上完八年级,他们就不敢惹你了。”火塘很有把握地说。
  七斗听罢不由笑道:“上完八年级又能怎么样?”
  “那时你该上高中了,该进城里去念了,在城里住校,离开他们,你就自由了。”
  “天哪!”七斗惊叫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再有两年,我也可以熬出头了!”七斗几乎有些急不可待了,“两年,两年要长了……”
  邮递马车进入小镇的时候七斗仍然站在路边迎候。她并不对父亲的回信抱有什么希望,她只是喜欢看着邮递马车,马蹄踏在冰冻的土地上,那声音就像铁器敲打着玉盘一样清脆,七斗爱听这声音。靳开河已经好了病,他又像棵灯芯草一样强打精神工作了。每次他赶着车经过七斗身边时都要问她:
  “你又在看马车?”
  “嗯。”七斗照例答应着。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喜欢马车的孩子!”靳开河说,“将来嫁个车把式吧,天天跟着跑车。”
  七斗爱倚着火墙打盹。中午时家里人员齐全,由于猫冬,队里只有运粪和铡草的小活计,一般轮不上姨妈,所以姨妈就泡在家里打牌。牌友都是街坊邻居,八仙桌子当炕一支,姨妈就有牌瘾了。可姨夫却不高兴,因为他找不到任何清闲的机会。七斗防范姨夫已经很有心计了,她困时不睡在炕上,只是倚着火墙打盹,这样,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万一有情况,她逃脱还是来得及的。有时姨妈在里屋打牌,姨夫突然闯到七斗屋里,七斗便大声喊:
  “姨妈,你快来看,老鼠上了窗台啦!”
  姨妈听了,气呼呼地放下牌过来看看,嘴上嘟哝着:“你姨夫现成地站在这儿,偏偏要喊我来!”
  七斗便趁机从家里溜掉。一天下来,由于上学和高度紧张地防范姨夫,七斗总觉得特别累。
  栾老太太在这个冬天里几乎是不到院子里来的。久不见她,七斗还有些想得慌呢。但她不喜欢到她家去串门,她非常讨厌朱大有。每当她看到朱大有,就想起他腰间的手枪,她就觉得他像敌人一样可怕。大家都在太太平平地过日子,枪有什么用呢?
  要见栾老太太的机会来了。姨妈邀了几个人在家里打牌,家里没了茶叶,姨妈唤七斗朝栾水玉要上一捏,够沏一壶的就行。七斗便敲开了栾水玉的门,栾水玉坐在炕沿上绣花,七斗说:
  “我姨妈说要一小捏茶叶。”
  “等着。”栾水玉放下活,扭着腰去开箱子上面的茶罐,七斗趁机溜到栾老太太住的屋子。屋子里光线暗淡,栾老太太仍然坐在那把竹椅子上,脚边放着痰盒和烟袋。她比往日更显苍白了,嘴唇几无血色,但穿戴依旧利索、考究。
  “栾奶奶,您在喝茶吗?”七斗轻轻地问她。栾老太太此时正端着一只细瓷茶杯。
  “是七斗吧,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栾老太太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眼神散漫地打量着七斗,慢吞吞地说,“你姨妈每日都打牌?”

第三章 邮递马车来了(10)
“她没别的活干,就打牌消磨日子。”七斗知道跟栾老太太讲姨妈不必太拘谨。
  “咳,你姨妈是个无心无肺的女人,她该学学手艺活。玩牌,是纸牌吧?”
  “我不懂,可能是吧。”
  “早先我也玩牌,男人们谈生意时,几个女的就围着一张桌子自在地打牌。我一般是坐着藤椅,手气总是好。”栾老太太说话时手抖来抖去的,她的手指虽然纤细但并不润泽,骨节已经凸起,但七斗还是想象得出栾老太太年轻时的手指会多么好看,它们摸起牌来一定自如极了。
  “早时,小姐是不打牌的,只有当了太太,才有这个资格。”也许栾老太太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了,所以她的话就格外多。
  “那小姐做什么呢?”七斗问。
  “学学规矩和礼仪,温温古文,悟点梳妆打扮的理儿。”
  “那不是资本家的臭小姐过的生活吗?他们过那种生活是靠剥削穷人才有的!”七斗把学过的知识过滤了一下,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会有这么高的觉悟吗?
  栾老太太听后“咳”了一声,说:“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老师讲的。”
  “七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时,像你这么大的女孩,有的已经给人当了姨房。”
  “为什么是姨房?”七斗不满地问,“正房呢?”
  栾老太太被抢白得笑了笑,尽量温和地说:“过什么日子都是天定的,从来就没有被逼着做成的事。你们学的文章,歪理越来越多了,女孩子都野了,你看旭云,连头发也剪得跟小子一样短了,我真是看够了!”
  栾老太太也许动了肝火,她的痰又往上涌。七斗见状马上为她打开痰盒盖,栾老太太吐完,说:“你若有空,就过来玩吧。”
  她这是在温文尔雅地下逐客令呢。七斗应着,取了栾水玉的茶叶,出了朱大有家。她想,栾老太太可真是个怪人,她怎么会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呢?八
  姨夫在这个冬天里一点也不甘寂寞。为了迎候新年,生产队里组织了文艺队,栾水玉自然是唱主角的,而姨妈只能干些帮着打场子的杂活。姨夫除了能拎瓦刀之外,还能拉一手好二胡,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当了伴奏的。饭后,姨妈沏好一壶茶,姨夫呷足了,就坐在炕沿上拉起了二胡。地上站着许多男女,眼睛都朝炕上的被架子望着。那里站着栾水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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