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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古船-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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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多多经过那次严重的倒缸事故之后,常常半夜里惊醒,去摸窗台上的砍刀。他一夜几次地在粉丝房里转悠,两眼尖尖地挨个瞅着。他一想起粉丝生产线上安装机器的事就按捺不住。成立粉丝生产销售总公司,大规模生产,依靠的就是机器了。他知道“胡言乱语”是个关键人物,但又从心里厌恶那个人;找李知常,李知常又支支吾吾。有一天他努力将厌恶压在心底,去探矿队找了“胡言乱语”。人家说这事一直由知常同志在办,他只能给予必要的协助。老多多只得去催促李知常了。李知常满目红丝,口焦舌燥地看着老多多,一边摸出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老多多有些发怒地问道:“变速轮怎么样了?”李知常就用铅笔画了一条长线。老多多又问:“今年能安起来吗?”李知常就在长线上画了两个圆圈。老多多手指圆圈问:“这是变速轮吗?”李知常点点头。老多多火了:“你他妈的不会说话了吗?”李知常回答:“会。不过我更重视图纸。”赵多多气哼哼地走了,临走甩下一句:“老李家就是出邪人。你快些弄去,花多少钱都记在粉丝大厂的帐上!”李知常不吱一声,把那张图揉成一团拋到了屋角。

  李知常夜间总是去守着隋不召。抱朴和李技术员也常在这儿,他们询问着古船和城里的一些事情。隋不召连日来不知回答了多少次,已经有些懈怠,问一句答一句,不一会儿就没有多少话了。李技术员又问起古莱子国的事情来,隋不召才有些精神。他说听管老船的那个人讲,古莱子国有好多战舰。也许洼狸镇那个老码头就是东方一大军港。后来战争少了,战事西移了,军港变成了商港。抱朴问挖出的老船是古莱子国的吗?老人摇摇头:“不是,这个大船还要晚得多。这是我和郑和大叔的船……”谈话至此只得停止。隋不召一个人说起来:“要问古莱子国的事,就得去问老中医郭运了。我们都是古莱子国的人了。镇史上有个地方非改不可,要添上,洼狸镇都是莱子国里的人……唉唉,李玄通过世以后,镇上就剩下郭运一个人能讲古了。”李知常说:“还有小学校长长脖吴,他也会讲古。”隋不召用鼻子哼一声:“他算什么。他专讲邪古。”……大家沉默下来。一会儿,大家都听到了跛四的笛音。今夜的笛音还是那么尖尖的,像是一个人在寒夜中孤独地呼唤着什么。抱朴昂起头来听着,嘴角动了一下。隋不召伸手指点着窗户说:“跛四这家伙在吹光棍汉的歌。等他有了媳妇那天,笛子的音儿就会变。”抱朴摇摇头:“他会有媳妇吗?不会了。”隋不召笑笑:“人人都有一个高招。他靠那根长笛子就什么都有了。媳妇,会有的。”

  他们议论这些的时候,李知常一声不吭。他这时仍在想他的那些金色轮子,想着想着又仿佛看到含章伸出纤细的食指去拨动它们。含章和轮子混在了一起,分也分不开,李知常只想把它们一起紧紧地抱在怀中。他终于当着三个人的面,又一次讲了隋见素在中秋节之夜对他的严肃而冷峻的命令:必须等待。他从那天夜晚之后明白了事情严重,老李家已经到了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尽快在老赵家和老隋家的这场较量中作出抉择。怎么办?怎么办呢?李知常摊开两手。抖动着,问着三个人。隋不召看看抱朴,没有做声。李技术员燃上了一支烟,在屋内来回走动。他来回走动,有时停立在窗前。突然他走到屋子中央站住了,语气十分激动地说:

  “变速轮不能等待。”

  三个人都抬头望着他。他伸开手掌,伸到李知常面前问道:“第一台电话机等待了吗?第一颗原子弹等待了吗?第一颗人造卫星等待了吗?没有!统统没有!……那么,你一个小小的变速轮为什么要等待?知常同志,勇敢地为科学负责;科学就是真理,真理就有光芒──黑暗就怕光明。你到底怕些什么?你朝前走。”

  李技术员说完就把手收回来,插到了裤兜里。李知常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隋不召。隋不召说:“像行船一样。朝前走。”

  笛音在夜空里跳跃着。这支长笛吹奏着光棍汉的歌,让人留恋又让人恐惧。跛四头发脏乱,面色灰紫地坐在河滩上吹奏。他的笛音时时不在时时在,仿佛要与洼狸镇共存下去。屋里的四个人不说话时,就一同倾听这尖尖的笛音。笛音使夜晚有些寒凉,大家都把身子缩了缩。李知常说:“我一听这笛音就想起了隋大虎……前两天我看见大虎妈妈在城墙下边烧纸,里面还夹了点心、红高粱糖。”抱朴问:“烧几七了?该买些香纸送去。”知常摇摇头。李技术员说:“这要等到正式阵亡通知才知道。以前的消息不过是通过熟人传过来的,什么都说不准。还有人否定了上次的传说……”李知常吃惊地问:“大虎没死吗?”李技术员摆摆手:“死是死了。不过这回传他刚死不到半月,两次传的不一样……”

  隋不召身子松松地倒在了炕上。一提到隋大虎他就受不了,那是老隋家族的一条汉子啊。他想如果早几年,这个大虎也许会跟他到大海上驶船呢。隋不召向好多人打听过前线的战事,打听大虎是怎么死的。这里离前线太远了,消息只能从信中、从探家人的口中断断续续传出来,不知转过多少弯儿,传来传去走了模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大虎的确死了。隋不召的心疼得打战,他想老隋家该交出去的是他这把老骨头,怎么该是一个没长胡须的人呢?大虎什么都没来不及做,就匆匆忙忙把一截路走完了。也许上一回传得根本就不贴谱,大虎到死都没有亲近一回女人。隋不召想如果大虎活着,小伙子一准会有很多话跟他讲。洼狸镇人送走了大虎,就像送走那个老船一样,再也不闻不问了。老人身子松松地躺着,眼角闪着一滴泪水。

  李知常这会儿又谈论起了“星球大战”,问那个“胡言乱语”“北约”和“华约”的事情了。李技术员不停地讲着,李知常不眨眼地倾听,不时插一句话。抱朴面对着漆黑的窗户吸烟,像在捕捉那尖尖的笛音。隋不召一句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全是大虎笑吟吟的面孔。他清清楚楚看到大虎一双年轻的手按在崭新的枪上,隔着窗户跟他说话。小伙子说:“大伯,我走了。我这回上前线不一定回来。我死了是为国捐躯,我不太怕。不过我想洼狸镇哪,我才在镇上活了十八年……”隋不召站到窗前说:“你还会回来。在前线想家了,你就一个人找块地方,听听河边上老磨呜隆呜隆转。老辈人都说,出远门的人什么家乡的音信得不到,就是能听见老磨声。”大虎点点头,鼻子贴在窗玻璃上。隋不召隔着玻璃去抚摸他的脸庞,摸不着。大虎扛起枪走了。

  大虎到了前线,真的静下心来倾听过老磨声。“隆隆!隆隆!”他还真的听到了。他说听到了,连长方格笑着揪一下他的耳朵。他们都知道那是远处的炮声。战线拉长了,那一端的炮声传过来显得深沉悠远了。仗打得很苦,脚下的小山包已经经过了九次争夺。方格的这个连刚刚把伤残严重的另一个连换下来。也许他们要经历可怕的第十次争夺。刚换上来的时候,战士们面对山包下面那一层层的敌人尸体呆住了。他们生来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人死在一起。有的尸体上几乎没有衣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大虎问敌人为什么不穿衣服?方格告诉他,那是夜间在前面开路的,没有衣服皮肤感觉敏锐,碰不响地雷。吃饭真成问题,山包前面的臭味越来越大了。大虎看着一层层胀大的尸体说:“死了这么多!这得多少年才生得出?……”有人被大虎幼稚的发问逗笑了。有人告诉他:“人就像韭菜一样,都是土里生的,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大虎惊讶地又问:“我也是一茬?”对方笑笑:“你怎么能算一茬?你只是一大片韭菜中的一片小叶儿。”大虎摇摇头:“敌人才是韭菜,我们割不倒!”对方摇着头严肃地说:“不,战争对谁都一样。谁先把对方割掉,要看谁暂时得手……”“我们永远不让敌人得手!”大虎说。对方点点头:“但愿如此。”……

  烈日下的尸体越胀越高,恶臭难当。方格请示了师部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师部指示用高音喇叭向敌人喊话,让他们手持白旗来搬走尸体。喊话之后,敌人马上做出了反应:不同意举白旗,因为他们是收尸,不是来投降。他们建议持红十字旗。方格将敌人的意见汇报师部。师部经反复研究,同意用红十字旗。当天敌人一方就来收尸了,但靠近山包的一些尸体仍留下来了。方格领战士们动手埋掉了敌人的尸体。山包前面终于露出了平常的泥土,这样的泥土一眼可以望很远。绿色的东西毁于炮火,山包左前方形成了一片开阔地。穿过这片开阔地,不到半里远,有我方两个至关重要的哨位。哨位建在山洞里,属于方格这个连管辖。守哨位的战士按班轮换,一个班负责守两个哨位。敌人搬走尸体的当月,大虎他们的班正好换上守哨位。月底他们由另一个班替换回来,那个班的班长就是跟大虎议论过“割韭菜”的人。他们刚上去不到一个星期,就遭遇了敌人的特工队。全班无一生还,两个哨位都落到了敌人手里。师部知道了情况,又调来山包一个团,决定不惜重大代价夺回我们的哨位!……

  “八三年里,美国总统发表了『星球大战』演说。这个计划可真他妈够大的。我叔父分析了这个计划,他给分成了三个方面:军事上,美国是想突破现有战略平衡;政治上,是靠实力压对手在谈判桌上让步;技术上,以开发太空来推动美国经济发展。老头子到底是专家,扳着手指,一条条说得清清楚楚……”李知常打断“胡言乱语”问:“详细点讲,他们是怎么拦截对方进攻的?”李技术员点点头:“我也这样问过叔父。他说那个防御体系如果分三层,那么第一层就使用导弹,对方的导弹刚起飞就把它干掉,只不过用三五分钟的工夫。第二层使用化学和激光武器,专门对付从第一层漏网的弹头。第三层使用地面粒子束武器系统,干掉从前两层漏网的家伙;不过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得干得麻利些,一二分钟就得干利索……”李知常听到这儿插嘴说:“多来几层不好吗?”“胡言乱语”笑了:“怎么不好!不过多一层多一些麻烦,像穿衣服一样,一个小褂多省劲儿。”几个人都笑了。“就有人后来提出七层、五层的方案,那要用成千个卫星在太空里织成一个防护网,像筛子底似的,筛子眼儿越小,筛出的面越细……”

  抱朴默默地倾听,李知常转脸对他说:“真是万无一失了。”李技术员听了连连摇头:“我看『万有十失』。”大家不解地望着他,他解释道:“想想吧,哪一层也不敢说一个不漏。就算每层干掉它百分之八九十吧,对方打过来一万个原子弹 ,到最后还不得有十几个落到美国地里去?”李知常咂着嘴:“十几个落到庄稼地里也受不了啊!”李技术员笑着拍打他的肩膀:“有的说不定落到老磨上,没等炸响就让老磨碾成了面面。”大家笑了,只有抱朴一个人向远处望着。

  李技术员接上说:“这是美国的情况。苏联呢?人家肯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儿。在太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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