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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第28章

小说: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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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或许如此。“但对你极有兴趣。”
    “为什么?”
    “你看上去很疲劳,而疲劳却又像是一种精力。这点我不明白。我认识的人里边没有一个是这种类型。祖父绝不疲劳,我也同样。咦,真的很疲劳?”
    “确实疲劳。”我恨不得反复说20遍。
    “疲劳是怎么一回事?”女郎问。
    “感情有很多侧面都不明确。对自己的怜悯,对他人的愠怒;对他人的怜悯,对自己的愠怒——凡此种种,都是疲劳。”
    “哪种都叫人糊涂。”
    “最后一切都变得稀里糊涂。和转动各色圆球是同一回事:转速越快,越是辨不出彼此,终归一片混沌。”
    “有趣。”女郎说,“对这种情况你肯定十分清楚,肯定。”
    “不错,”关于蚕蚀人生的疲劳感,或者从人生的中心气喘吁吁涌出的疲劳感,我可以做出上百种解释。这也是学校教育中所不能教授的内容之一。
    “你会吹中音萨克骨?”女郎问我。
    “不会。”
    “可有查理·帕克的唱片?”
    “有,我想是有,但眼下乱糟糟的,绝对找不出来,何况音响机也坏了,总之欣赏不成。”
    “会哪样乐器?”
    “一样也不会。”
    “碰一下身体可以么?”
    “不行,”我说,“要是碰得不妥,伤口可就遭殃了。”
    “伤好后可以碰吧?”
    “如果伤好而世界又没完蛋的话。现在还是接着说要紧事好了。你祖父自从开发出模糊系统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是讲到这里吧?”
    “嗯,是的。那以后祖父变得判若两人。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自言自语。”
    “他——你的祖父——在模糊系统方面说过怎样的话,想不起来?”
    胖女郎用手指摸着金耳环,一阵沉思。
    “他说模糊系统是通向新世界的大门。虽然那是为重新组合输入电脑里的数据而开发的辅助性手段,但若运用得法,很可能使之发挥出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结构的威力,正如原子物理学产生原子弹一样。”
    “就是说,我将成为开启模糊系统通往新世界之门的钥匙?”
    “总的说来,怕是这样的吧。”
    我用指甲尖敲着门牙。我很想用大玻璃杯喝加冰块的威士忌,可惜冰块和威士忌早已从房间销声匿迹。
    “你认为你祖父的目的就是为使世界完蛋?”我问。
    “不,不是那样,祖父的确脾气古怪我行我素惹人讨厌,但实际上又是个很好的人,同你我一样。”
    “谢谢。”生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而且祖父非常担心自己的研究被人盗去滥用。他本人不至于用来干坏事吧?祖父离开‘组织’也是因为担心若在那里继续研究,‘组织’势必滥用其研究成果。所以他才辞职,一个人继续研究。”
    “可是‘组织’毕竟站在世上好的一方,而同从电脑中盗窃情报兜售给黑市的符号士团体相对抗,维护情报的正当所有权。”
    胖女郎定定注视我的脸,耸了耸肩。
    “至于哪一方善哪一方恶,祖父倒似乎不大在意。善与恶是人类根本素质上的属性,不能同所有权的归属趋向混为一谈。”
    “唔,或许是那么回事。”我说。
    “另外,祖父不信赖任何种类的权力。不错,祖父是曾一度从属于‘组织’,但他说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目的在于充分利用丰富的数据、实验材料和大型模拟实验设备。所以,在完成复杂的模糊系统之后,还是觉得一个人独自研究舒心得多有效得多。一旦开发出模糊系统,便再也用不着设备,剩下的只是意念性作业。”
    “噢,你祖父退出‘组织’时,没有把我的私人数据复印下来带走?”
    “不晓得,”她说,“不过,要是有意,想必手到擒来。毕竟祖父作为‘组织’里的研究所所长,对数据的占有和利用拥有一切权限。”
    大概不出我所料,我想。博士带走我的私人数据,用于其个人研究,把我作为主要标本而将模糊理论大大推向前进。这样,情况即可大致理顺。如小个子所说,博士由于触及研究的核心而把我叫去,给我以适当的数据,让我进行模糊运算,从而使我的意识对其中潜在的特定语言做出反应。
    果真如此,那么我的意识或无意识已经开始做出反应。定时炸弹,小个子说。我在脑袋中快速计算自己搞好模糊运算后到现在的时间。运算完毕睁眼醒来时是昨晚快到12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去了24个小时。时间相当之长。不知定时炸弹到底在几小时后爆炸,反正时针已走过了24小时。
    “还有一个疑问,”我说,“你是说世界要完蛋了吗?”
    “嗯,是的,祖父那么说的。”
    “你祖父说世界要完蛋时,是在开始研究我私人数据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她答道,“大概是之后。不过祖父准确地说出世界要完蛋则是最近几天的事。怎么?有什么关联?”
    “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令人生疑:我进行模糊运算的通行令是‘世界尽头’,实在难以认为是偶然巧合。”
    “你那个‘世界尽头’,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尽管是我的意识,却藏在我鞭长莫及的地方。我所知道的,仅仅是‘世界尽头’。”
    “不能复原?”
    “不可能吧。”我说,“即使动用一个师,也休想从‘组织’的地下保险柜里偷走。戒备森严,且有特殊装置。”
    “祖父利用职权带出来的?”
    “想必。不过这仅是猜测。往下只有直接问你祖父才行。”
    “既然如此,你肯把祖父从夜鬼手中搭救出来?”
    我手捂伤口从床上坐起。脑袋针刺般作痛。
    “恐怕别无选择。”我说,“你祖父口中的世界尽头究竟意味什么,我自然不清楚,但总不能放任自流,一定得设法阻止。否则会有人倒大霉,我觉得。”所谓有人,十之八九是我本身。
    “不管怎样,为此你必须解救我祖父。”
    “因为我们三人都是好人?”
    “是的。”胖女郎说。
正文 18。世界尽头(读梦)
    我无法明确认识自己的心,而就这样重新开始了读梦。寒冷一天胜似一天,工作不能永远拖延下去。至少,在集中精力读梦的时间里,我可以暂且忘记心中的失落感。
    然而另一方面,越是读梦,一种形式不同的虚脱感越是在体内膨胀。究其原因,在于我不能理解古梦所倾诉的形象性语言,无论我读得如何专心。我可以读它,却不能理解其含义。如同日复一日地阅读不知所云的文章,又如每天观看流逝的河水。哪里也没有我的归宿。读梦技术固然有所提高,但不能给我以慰藉。技术的提高仅仅使得我可以卓有成效提高读梦的数量,而继续这种作业所带来的空虚反倒一发不可遏止。为了进步,人可以继续付出相应的努力,间题是无处可供我进步。
    “我不明白古梦到底意味什么。”我对女孩说,“以前你说过我的工作就是从头骨中解读古梦,是吧?但那仅仅从我体内通过而已。其实根本无从理解,越读越觉得自己本身受到严重磨损。”
    “话虽这么说,可你读起来简直就像走火入魔似的,什么缘故呢?”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有时是为排遣失落感而忘我工作。但连我自己都觉得原因并不单单是这个。如她所言,我读起梦来的确走火入魔一般。
    “恐怕也是因为你本身的问题,我想。”女孩道。
    “我本身的问题?”
    “我想你应该进一步敞开心扉。关于心我倒不大明白,不过我觉得它好像处于严密封闭的状态。正如古梦希求你解读一样,你本身大概也在希求古梦。”
    “何以见得?”
    “因为读梦就是这么回事。就像鸟随着季节南来北往,读梦人也不断追求读梦。”
    随后,她伸出手,隔桌放在我手上,莞尔一笑,笑得如云间泻下的一缕柔和的春光。
    “敞开心扉!你不是犯人,你是空中逐梦飞翔的鸟!”
    终归,我只能把古梦一个个拿在手里潜心阅读。我从书架上触目皆是的古梦中拿起一个,轻轻抱在怀里运往桌面。女孩帮忙用微湿的抹布擦去灰尘,再用干布富有节奏地慢慢擦。细细磨罢,古梦便如积雪一般通体莹白,正面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看上去犹加一对不知深有几许的幽幽古井。
    我用双手轻轻掩住头骨上端,等待头骨在我体温的作用下开始微微发热。及至达到一定温度——如冬日里的阳光,并不很热——被磨得雪白的头骨便开始叙述其上面镌刻的古梦。
    我则闭目合眼,深深吸气,开启心扉,用指尖摸索头骨叙述的故事。但其语声过于细微,映出的图像犹黎明空中的远星一样扑朔迷离。我从中读出来的,不过是几个不确切的片断,无论怎样拼凑,都不可能把握整体。这里绵亘着看不见的风景,流淌着听不见的音乐,低吟着理解不了的话语。它时而突然跃上顶峰,时面急剧沉入黑谷。一个断片同另一断片之间不存在任何共通之处。恰如快速转动收音机的调谐钮从一个台调往另一个台。我试图用各种方法尽量将精神集中于指尖,结果纯属徒劳。我觉察得出古梦是想向我倾吐什么,而我却无法将其作为故事解读出来。
    或许我的解读方式有某种缺陷。也可能由于他们的语言在漫长的岁月中已彻底磨损和风化。抑或他们构思的故事同我所构思的之间在时间性和背景方面存在根本性差异也未可知。不管怎样,我只能眼睁睁地默默看着这些异质片断忽而浮现忽而消失。当然,其中也有几幅我已司空见惯的极其平常的景致:白云在空中飘移,阳光在河面跳跃,毫无特色可言。然而这些平庸无奇的景致却使我心里充满无可名状不可思议的悲哀。我无论如何也不理解这些景致何以蕴含令我如此黯然神伤的要素,一如窗外驶过的船,出现却又不留任何痕迹地杳然远逝。
    大约持续10分钟后,古梦开始像退潮一样渐渐失去体温,不一会变回原来冷冰冰的纯粹的白骨。古梦于是再度长眠。所有的水滴都从我两手的指间滴落在地。我这读梦作业永远周而复始。
    等古梦彻底凉透,我便递给女孩,由她摆在柜台上。这时间我双手拄着桌面,休息一下身体,放松一会神经。我一天所能解读的古梦顶多也就是五六个。超过此数,注意力便无法集中,指尖解读出的只是微乎其微的片言只语。房间挂钟指向11点时,我已心力交瘁,好半天都不能从椅子直起身来。
    此时她总是端来最后一杯热咖啡,也有时从家里带来白天烤的曲奇饼、面包和水果等作为夜宵。一般地,我们都几乎不再开口,面对面地喝咖啡,吃饼或啃面包。我累得好久说不出像样的句子,她也清楚这点,和我同样沉默不语。
    “你打不开心扉是因为我的关系?”女孩问道,“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所以你的心才闭得紧紧的?”
    我们一如往常地坐在旧桥正中通往沙洲的石阶上眼望河水。一弯凄冷清白的小小的月在河面瑟瑟发抖。由于并肩坐在狭窄的石阶,我的肩一直感觉着她的体温。人们往往把心比做体温,然而心与体温之间却毫不相干,不可思议!
    “不是那样的,”我说,“我的心不能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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