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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河神·鬼水怪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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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相声之类的传统曲艺,何以在天津这么吃得开?只因当地百姓专喜欢听这些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别管真的假的,哪怕是谣言呢,说起来耸人听闻便好,本来老梁只是让郭师傅帮着寻访相关线索,可一传十,十传百,外边全说郭师傅要破刨锛打劫的案子,人言可畏,传得跟真事儿似的,让那些做木工活儿的师傅学徒们人人自危,纷纷找上门,向郭师傅述说自己的清白,一家大小都跟着来哭诉:“我们木匠招谁惹谁了?”

且说外边传遍了河神郭得友要破刨锛打劫案,真正做案的那位也吓坏了,关上关下提起字号,四五十年代谁不知道“河神”?

刨锛打劫的凶徒姓白,住到北站一带,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名叫白四虎,原先是个杀猪宰牛的屠户,放着正道不走,专想邪的歪的,前些年路过卖旧货的鬼市儿,看摆地摊儿的卖一柄扁嘴铁锤,摆摊儿的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家还开过棺材铺,常在一旁看木匠活儿,认得刨锛,也听说过当年关外有人用刨锛砸人劫财,锤子榔头斧子都不如刨锛好使,砸孤丁是一下一个不留活口,当即掏钱买下,揣到怀里,趁着天还没亮,去河边砸倒了一个人,劫得一捆皮货,死尸踹进阴沟,当时正在打仗,无人过问此事,白四虎尝到了甜头,经常到郊外砸孤丁,有时候能劫到钱,有时候劫点粮食,也有两手空空的时候。

白四虎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出门跟什么人也没有话说,其貌不扬,看起来老实巴交,为人很窝囊,谁逮谁欺负,却有一肚子阴狠,嗜杀成瘾,他杀猪宰牛之时,总是先把牲口折磨够了再弄死,宰杀大牲口一般都是天没亮的时候下手,可他在屠房里宰猪发出的惨叫声直到天亮才停,把住在附近的人吓得昼夜难安,没人敢买他的肉,久而久之折尽了本钱,无以为生,便靠着刨锛砸孤丁劫取财物,对付口饭吃。

新中国成立之后城里实行军管,军管会将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该抓捕的抓捕,该枪毙的枪毙,解放前的帮派混混儿、地痞流氓、抽大烟的和妓女全部接受了改造,治安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白四虎仍敢揣上刨锛出去作案,一九五三年夏天,郭师傅在斗姥庙后边大灰坑里找到的那具腐尸,也是此人下的黑手,什么都没劫到,这白四虎是胆大亡命心黑手狠的凶徒,从不把公安放在眼里,自认为作案没有规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他听外边风传河神郭得友要查刨锛打劫的案子,解放前早已听说郭师傅怎么怎么厉害,想起因果报应之说,心里竟不免发慌打怵,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总觉得自己让人给盯上了,只要身边有些个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河神郭得友带公安找上门来。

一九五四年正好进行肃反运动,全城大搜捕,军管会、民兵、巡防队全部出动,马路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挨家挨户登记户口,到处张贴布告,严查一切身份来历不明的可疑之人,并且指明了要拿刨锛打劫的凶犯。

然而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公安怎么查也查不到白四虎头上,此人其貌不扬,是个掉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主儿,出门又不说话,向来是受别人欺负,响屁都没放过一个,谁会想到他是刨锛打劫的凶徒?郭师傅又在捞尸队干活,每天家里外边的忙,也不是专管破案的,只是白四虎自己做贼心虚,越想越怕,又由怕生恨,把郭师傅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在家忍着一直不敢再去作案,说话到了一九五四年,阴历五月初四,端午节之前那天,家家户户包粽子,白四虎实在忍不住了,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低声跟他媳妇商量:“我这两天心神不安,只怕要出事,我想我也别等着姓郭的上门逮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上他家把他弄死,往后咱们一家三口就睡得安稳了,你看行不行?”他媳妇躺在一旁不言语,白四虎又问:“你要不言语我可当你答应了?”他媳妇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不出声,也不可能开口说话,因为这个女的不是活人。



刨锛打劫的白四虎,家里有媳妇有孩子,一家三口,活人却只有他一个,他媳妇是个死人,孩子是小鬼儿,除了白四虎谁也看不见。

咱得交代一下这是怎么个由来,前几年,白四虎在路上遇到一个女子,她半夜三更孤身一人走路,走在半道让白四虎用刨锛砸倒了。白四虎越看这个女人长得越好,后悔怎么一下给砸死了,一时心生邪念,将女尸放在车上推回家,他家住的地方很偏,天还没亮,周围的住户都没发现,回到家看这女尸面容如生,脑袋后边也不冒血了,就跟睡着了一样。白四虎打了三十多年光棍,没娶过媳妇,便躺在炕上搂着死人睡觉,不睡觉的时候跟女尸说话解闷儿,每天给女尸喂肉汤,抹身子,当成自己的媳妇来照顾。说来也怪,这个女的死是死了,可是并未腐臭,还能灌得下汤水,民间称此为活尸,过了几个月,肚子吹气赛的变大,居然还有了身孕,但不足月就生产了,生下来是个死胎,他却每天在屋里呼来唤去,起个小名叫小虎,好像家中真有个孩子满地跑。

半年后这个女人身上开始发臭,肉汤再也灌不进去,之前还是“活死人”,那时候不懂什么植物人,说老话就是“活死人”,后来确实死了,白四虎舍不得将女尸埋掉,但尸臭遮不住,天也热,死人味儿越来越大,过不了几天,周围的住户都得找来,他一想怎么办呢,心生一计,一大袋一大袋地往家背盐,用盐把女尸腌起来,街坊邻居看见了,都以为白四虎口重,爱吃咸,天津卫临近海口,芦台自古产盐,也没人觉得奇怪,这一来死尸没味儿了,只是不能再亲热,因为太咸,能齁死卖盐的。

白四虎脑子不正常,仍把这女尸当媳妇,又想象那个孩子也在,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过日子,周围的邻居竟没一人发觉,夜里他起了杀心,天亮后跟媳妇说:“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我去找姓郭的,不在他脑袋上凿个窟窿,咱往后过不安稳,等我回来给你们娘儿俩买粽子吃。”

他自己叨叨咕咕,起身穿上衣服,先忙家里的活儿,阴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当时还保持着旧俗,家家门楣上挂艾蒿,因为天时渐热,挂艾蒿的用意是驱除毒虫,百姓们用艾蒿搓成绳子,晒干后点燃了,可以赶蚊虫驱邪祟,老话说得好“端午不带艾,死了变妖怪”。

以前过端午,还把雄黄参到酒中,用雄黄酒给小孩画虎,就是蘸上雄黄酒,在小孩额头上画个王字,并且在口鼻耳目等处画圈,据说这样也可以防虫,并用红纸剪成五毒形象,糊在窗户墙角各处,这是五毒纸,在民间也叫除五毒,五毒是指蝎子、蜈蚣、长虫、蟾蜍、壁虎,根据地区不同,五毒也不完全一样,除五毒的日子多在清明谷雨前后,家里有孩子的,还要请老娘妇女用五彩丝线,做成小粽子小篦子小老虎等物,给小孩挂在脖子上,白四虎也按照过端午的习俗,在家里糊上五毒纸,又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画虎,忙活到下午,将刨锛凶器塞到后腰,径直去找郭师傅。

可走到胡同口又转回来,别看白四虎以往砸孤丁时心黑手狠,到这会儿却不敢动手,心里真是怵,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刚是下午,天还没黑,但是关门闭户,也没点灯,屋里很暗,他蹲在墙角抱着脑地呜呜地哭,使劲揪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拽下来,满腔怨愤,又恨又怕又委屈,胸口好似要炸裂开来,想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这么难,万一让那姓郭的拿住,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炕上的女尸忽然开口说道:“没用的东西,这点胆子都没有。”



女尸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由于很多年没动,喉咙和舌头十分僵硬。

白四虎目瞪口呆,怔了半晌,说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您说白四虎头脑不正常,女尸说话是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不是,他当真是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咱们是越说越渗人,可白四虎该怕的不怕,他听完这句话,两眼直勾勾地蹲在角落里,思前想后胡乱琢磨,为了老婆孩子,终于狠下心来,揣上刨锛出了门,一路去找过师傅,解放前他就听过郭师傅的名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事先打听准了,也看好了相貌身形,候到郭师傅下夜班,他悄么声地跟在后头,准备走到没人的地方一锛儿撂倒。

郭师傅半点也不知情,下班骑上自行车往家去,正过端午,五毒并出的日子,天一黑马路上就没人了,万没想到身后跟着个白四虎。

白四虎也没想到郭师傅骑自行车,他却是用两条腿跑,好不容易追上,远远跟到一条偏僻的马路,看左右无人,正可下手,他气喘吁吁地跑上去,抡起刨锛,朝着郭师傅脑袋后头便砸,可是跑得累了,脚步发沉,传出了抬腿落足之声。

郭师傅听到后边有人跑过来,以为有熟人找他,回头一看,却是个粗眉大眼的汉子,左耳边似乎有块青色淤痕,手里抡着什么东西从后赶来,瞧见他回头,惊得那人掉头便逃,郭师傅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在昏暗的路灯底下,瞧见对方手里握的似乎是刨锛,心里也是打个激灵,寻思没准是刨锛打劫的案犯,急忙骑车去追,却不知那个人跑哪去了。

不提郭师傅,再说白四虎,端午节当天跟随郭师傅,跟到半路想要下手,哪知对方突然回头,他心里本来就怵,让郭师傅一看,惊得赶紧逃开,逃到家中顶上门,他自知一半天之内,必定有人找上门来拿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怪自己,只怪郭师傅,越想越恨,蹲到屋里用脑袋咣咣撞墙。

白四虎家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年头很多,不下五六十年,虽说只是普通的民房,房子却盖得很是规正,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截去一间,等于是一明一暗两间屋,门在外屋,里屋在侧面,海漫的青砖铺地,老房子没有洋灰地面,都是在地上铺砖,地砖不平铺,而是竖起来码齐对正,这么铺叫海漫,因为砖头竖面窄,受力面积小,不容易踩坏,也不怕雨水浸泡,能用很多年,不过海漫铺要比平铺用的砖多,白四虎家这两间房不大,但全部是真材实料,地面和四壁用清一色的“磨砖”,磨砖即是古砖,头里咱们说过,早年间天津卫砖窑多,而且多为官窑,烧出来的大砖用于造城,一九零零八国联军逼迫清政府拆除天津的城墙城楼,有不少人捡拆城拆下来的城砖,拿车推回家盖房,在当称时旧城砖为一宝,有句俗话——“烂砖头垒墙墙不倒”,便是这么来的,屋瓦大多使用青板瓦,正反相扣,再用青灰抹顶。

据说白四虎家打祖上好几代开棺材铺,那时候有点钱,置下一座宅院,分为内外两院,进门有影壁,外院横长,内院竖窄,坐北朝南,正房只有三间,因为那时候还有朝廷,庶民房舍不过三间五架,不许用斗拱饰彩绘,封建社会有这么个制度。

正房两边是耳房,这样的格局叫做“纱帽翅”,有升官发财的意思,传到他这辈儿棺材铺开不下去了,家里仅留下两间小平房,加起来约有二十平米,在北站前身的一条胡同里,其余各间旧屋已是几经拆改,胡同院子房屋的格局全变了,白四虎他们家里屋是一间屋子半间炕,女尸放在炕上,用被子盖住,端午节这天半夜,他一个人蹲在外屋叫苦,此时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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