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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掩盖-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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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右手伸出来!”咬子吼道。见严鸽迅速在背后把什么东西换了手,咬子顷刻怪笑起来:“你耍我,你拿枪,我也不是没有,你给我站住!”说话的当儿,咬子的左手处伸出了那杆双筒猎枪,对准了严鸽。

“你害怕了吧,没想到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的咬子,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严鸽笑了起来。

“哼,我怕?你打听打听我咬子长这么大,在沧海怕过谁?你把枪给俺扔了,咱们可以谈。”咬子扬了扬手里的枪,再次对准了严鸽。

严鸽把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包糖果:“你也是当爹的,家里也有孩子,不能不讲一点儿良心,他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给他们捎上去。”

“你把两只手托起来往前走,少给我玩里格愣!”咬子已经看清楚了,那果然是一塑料袋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略微放了心,“你要是耍花招,我就引爆,我这腰里可整整缠着五公斤梯恩梯,要是惹火了我,沧海市,不,全中国就会闹出大新闻,你公安局长就得进班房,俺这小命儿算个毬,可你们这帮子臭警察和当官的可就玩完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咬子一阵狂笑,在窗口消失了踪影,顷刻间,连那群探头探脑的孩子也不见了。

严鸽托着水果糖,快步走上楼梯,敲那间教室的门,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却不见了咬子。只见孩子们一个个趴在地上哭,一个小阿姨被堵住嘴,绑在风琴边的椅子上,她的外衣被扒去,头发蓬乱,裸露的肩头在瑟瑟地抖动着。一个胆大的男孩看见穿警服进来的严鸽,指着门后,用哭得嘶哑的嗓子喊道:“警察阿姨,大坏蛋在你后边,快打大坏蛋!”

严鸽佯装不知,迅速跨出几步走到一个挂着更衣室牌子的套间门口,把手中的糖果就向屋内一撒,喊了一声:“小朋友们,阿姨给你们送糖果来了,快来吃啊!”饿了半天的孩子们全部一拥而上,冲进了屋内抢糖吃,那个大胆的小男孩还就势插上了房门。

这时,严鸽的腰间早被顶上了硬邦邦的枪管,咬子的声音夹着口臭的气味从脊背处传了过来。

“对不住了,我要搜查搜查。”咬子把枪口顺着严鸽的背部、腰间向下滑动,一直划向腿部,严鸽顿觉像是一条蛇缠在身上,感到一阵恶心。她转身厉声斥道: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收起你的臭枪,赶快把阿姨给我放了!”说着突然一个回身卸步,让过了半个身子,乘着咬子身体前倾的一刹那,就势一个闪电般的反关节把那杆枪夺在了手上,反过来将枪口对准了咬子。

“哟嗬,给你面子反倒蹬鼻子上脸了!臭娘们儿,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免得后悔,你看清楚了没有,朝你爷爷这儿打,来呀,开枪呀!”咬子撩开外衣,露出围在腰间的一圈炸药,只见七八个雷管的顶端都连着细细的引线,摊开的两手掌心上亮出发击装置。

严鸽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向小阿姨那边靠了靠,轻轻把猎枪放在钢琴键上,合上了盖板。

“邱建设,你要还算条汉子,就把她给放了,有事咱们好商量。”

“嘿嘿,怕了吧,东风吹,战鼓擂,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咬子我是一个十足的坏蛋加流氓,一天也离不了女人,给俺搞的女人足有一个车皮了,临死也得再风流一回,放了她,你上岗顶替吗?”咬子淫亵地笑着,一边向风琴这边挪动着脚步,并且不断把两只手做开合状,就像一只巨大的螃蟹摇晃着夹子。

“你是人,不是一条野狗,阿姨和这些孩子和你无冤无仇,你放了他们,就有了从宽的条件。你还年轻,生命的路程还很长,何必自己把路子堵死呢?”严鸽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我这条命一分不值,算是条狗命。对俺来说,人生就是四件事,吃、睡、玩和搞女人。就冲我干的坏事,杀我十次都不亏,早死早托生。我这辈子已经杀过了警察,可还没有日过警察,送上门的鲜肉不吃白不吃。咋样,今儿再出个天大奇闻,俺咬子睡过沧海的女公安局长,就是立马死也心甘情愿了。”

“邱建设,你伸脑袋向窗户外头看看,十几个狙击手都瞄准着你,只要不想脑袋开花,你就乖乖地站在那儿不准动,要知道,我随时可以下令击毙你!”严鸽从领口处抽出了微型麦克风,吹了吹,窗外不知在什么地方清晰传来了枪膛压上了子弹的声音,咬子显得心虚,脚步也停下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开枪打的警察没有死,仅仅负了伤,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想,你母亲不容易……”

“你他妈的闭嘴,我操,我操我妈一百回。是她让我偷矿石,兄弟几个吃不饱,她就教唆我们去抢,是她生下俺这个坏子,俺爹的熊里也没有好种,生下来就叫俺作恶,他用棍子打我,用皮鞭抽我啊……”咬子被触动了伤心处,竟呜呜地哽咽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紧绷绷的腮边滚落下来。严鸽见状继续诱导着:

“你关的这些孩子都是爹娘和爷奶的心上肉,一个孩子连着几十口人的心哪,你能心疼落泪,说明你还是有救的。你现在把他们放出来,我这就撤去狙击手,保证让你安全上车,怎么样,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

咬子面部的肌肉有些松弛,眼神也从极度的亢奋中一点点疲惫下来,从体力到精神都发生着动摇,他开始倚着房间内的一个柱子喘息着。

“严局长,你要不枪毙我,我能给你立大功,给你叨来反映重要消息。可你得让俺尽快离开这儿,把俺隐名埋姓保护起来,因为你的警察里有黑道的人,俺说了实话,他们会杀掉俺。你现在对着电视镜头发誓,要保护我的安全,咱们就可以成交。”

严鸽听了,二话没说,就把上衣口袋的麦克风取出来,扯断了线,扔在地上。

“好,你听着,我先放一段录音。”咬子在怀里掏了半天,把一台微型录音机打开,里边有一阵吱吱的摩擦声,接着就是一段沙哑的话音:

“我操赫连山他祖宗,我怕他个鸟……富的怕穷的,穷的怕不要命的。我怕什么,穷光棍儿一个,输得只剩下老婆孩子和这座房子……这金岛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早晚我要出了这口恶气……”录音啪的一声断了。

“实际上,你们抓我是抓瞎了,几起案子从一开始都是柯松山和那个拐子干的,拐子叫罗海,他和柯松山串在一起,爆炸案和纵火都是他们干的,背后有公安局的人……”

“是谁?”

咬子倚在柱子上,和严鸽错开了重合线,由于柱棱形成了视线上的死角,等她发现什么已经太迟了。几乎是在倏忽之间,一道黑影,确切地讲是一个系着速降绳索头朝下悬吊的人,像鹰一样从天而降。随着哗啦一声窗玻璃被撞击的破碎响声,那人手中的微冲已经发出一连串的点射,随着一道火光,咬子的脸部就像跑了气的气球,霎时间干瘪凹陷了。就在他身体后仰的瞬间,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合拢——几乎是在同时,严鸽已经扑到了咬子身上,用身体隔开了咬子的双手,把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扼住了咬子的喉管,一股鲜血喷泉似的溅在严鸽的脸上,那双手才慢慢地下垂,僵直不动了。

刚才冲进来的那个人,十分利索地扯断了咬子身上的炸药引线,又从咬子身上摸出了根铁管子,匆匆离去。此时,当一拥而上的防暴队员拉严鸽起来的时候,怎么也掰不动严鸽那双卡在咬子喉头的手。

严鸽起身后,不顾满身的血污,四处找寻着那个令她火冒三丈的开枪者,闭上眼睛,她也能认出那是曲江河,这个动作正是当年警校军体课上他讲授的内容。她已经看到了前面人丛中匆匆离去的熟悉背影,便追上前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为什么开枪打死他?!为什么啊?!”奇怪的是任凭自己的喊叫,声音却像在喉头打转,原来由于高度紧张,严鸽已经失音了。

市委袁庭燎书记、市长司斌,还有刘玉堂他们都立在幼儿园大门口翘望,像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和她握着手,以至于她手上的血也沾在了他们的手上。玉堂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和玉堂拥抱,此时的她真是需要倒在属于自己男人的怀抱之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宣泄掉超越女人所能承受的心理压力和血腥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跪倒在幼儿园门口的人们已经纷纷围拢着拥过来,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一边帮她掸去身上的尘土,一边用苍老粗涩的手给她理着头发,一迭声地在口中念叨着:“让我看看女英雄,我的好闺女,我的女菩萨,老天爷保佑哇!”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警察万岁!”立即有更多的人跟着喊,而且此起彼伏,形成了一片极大的声浪,这时的严鸽突然间抽泣起来,泪水顿时迷蒙了眼睛。

41

严鸽回到家中,是玉堂给她调好了卫生间淋浴器的水温,放好了拖鞋和浴衣。严鸽把身上带血的警服连同所有的衣裤全部抛在了门外的洗衣机里,插上房门,开大淋浴喷头,一遍又一遍冲洗着自己的头发和全身的每一处肌肤,并且反复打着香皂,让带着暖意的水流不停地流过自己的躯体,在脚下汇成一股股的泡沫。她要把所有的污血连同可怖的记忆一下子荡涤干净。

对严鸽来说,今天最大的损失莫过于这身满是血污的警服了。这倒不仅在于新式警服是量体制作的,更能显现自己做女人的线条美,而是因为警服本是男性的服装,穿在女人身上,就平添了潇洒和干练气,凸显出职业执法女性事业的崇高与神圣。她对警服情有独钟,超过了对满柜子花花绿绿衣裙的喜爱。过去穿老式警服时,由于她是削肩,总是顶不起肩牌,她特意加工改造,用硬衬料做支撑;配发的女警裤、警鞋,虽然拙笨宽大,却别有一种阳刚和英武的帅气在其中。每天晚上,无论再累,她临睡前都要把警服熨平,把警帽上的灰土掸掉,然后再把它们细心地挂在衣帽钩上,才能睡得安稳。

上大一的儿子羊羊今天掌勺做晚饭,他是看了市内的电视报道专程从学校跑回家看望妈妈的。羊羊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腿有点儿跛,他此时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你快回来,我一个人的饭做不来;饭桌因你而精彩,别让我胃空如大海,别让我苦苦地把你等待。”

等包着湿头发的严鸽坐在餐桌边的时候,眼前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其中有她最爱吃的爆炒腰花和炸小黄鱼,顿时把严鸽的食欲连同情绪一下调动起来,连肠鸣音都在发出叽里咕噜的交响。

儿子给玉堂和她分别摆上筷子,把一束美人蕉放在严鸽的面前,很正式地说道:

“鲜花美酒敬英雄,从小我最佩服的就是我妈了,今日之事真乃不孚我望啊!”

“那我呢?”刘玉堂问。

“你是等而次之,略逊一筹。没听说吗,好女人是值得一个男人用一生去读的一本书,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羊羊说。

严鸽夹了一口菜说:“我最佩服的是我儿子,从小英勇的故事就说不完:四岁时一人留守在家,房顶一个大老鼠摔在床上,他能拿着玩具枪把它击毙;七岁时自己烧一锅面条,烫了一身燎泡,硬是自己挣扎着找红霉素膏和小磨油,差点儿抹成了一个小印第安人;那年刚看过加里森敢死队,就从四楼窗户攀铁丝玩高空救险,摔折了腿,连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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