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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请你帮我杀了她-第26章

小说: 请你帮我杀了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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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儿,我们可没有一整天时间可以耗。”我跟着他走到外面的一堆杉树木材旁边,他回过头说:“现在注意了。你的工作是等我把木头劈开以后,把它们捡起来堆到那边。”他指着小屋旁边一堆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出去,我待在屋里的时候,总能听到电锯的声音,但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新砍的树桩或是树枝拖拉的痕迹。在他砍柴的地方,有一辆手推车,所以,我猜他是在树林深处砍了树,然后把它用推车推来,再砍成小块的柴火。

他砍柴的地方离柴火堆有三四米远。我想,他为什么不把柴火就堆在旁边,或者把树枝用车推到柴火堆边再劈,不是更方便吗。我总觉得,这就和上次猎杀那头鹿一样,他是在向我示威。

自从孩子死了以后,我就没怎么出来过,我把木柴拿到柴堆去的时候,四处搜寻地上有没有最近被翻动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迅速瞄了一眼小屋前边的小河,想起了女儿躺在毯子上,在河边晒太阳的情形,回忆席卷而来,将我吞没。

我们工作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又抱了一堆柴火,把它们堆好,然后回到他砍柴的地方,站在他身后几步远。他已经砍完了,所以我现在去捡柴火应该安全了。他把衬衫脱了,背上全是汗。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他是背对着我的,那把斧头就扛在肩上。

“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干扰到我们的最终目标,”他说,“大自然自有安排。”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我也有安排。”他把斧头又举了起来,斧刃在空中闪着耀眼的光,“我们尽早发现她的弱点,这是好事。”

我明白了,我感觉自己冰冷的心在胸口撕得粉碎。他继续劈着木头,每砍一下就喘一声粗气,他在劈柴的间隙说:“下一个就会更强壮了。”

下一个。

“你生完孩子还不到六周,但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决定让你早点儿再怀上。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脑子里却发出一声尖叫。还要生更多的孩子。这一切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他把斧头抡过肩膀,准备劈下一段木材,斧刃在明亮的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

“怎么不回答我,安妮?”

他的斧头被卡在了一块木头中间,我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了。他用脚踩住木头,把斧头拔了出来,然后把它放在右边的木头堆旁。他一脚站在木头堆边,身体微微倾斜,弯下腰,试着用手掰开那被劈了半截的木头。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站在他右边——他正朝着左边。我只要一伸手,都能摸到他背上的汗滴。他用手使劲掰着那块木头,嘴里还发着牢骚。

“哎呦!”

他把手举起来,用嘴吸着扎进去一根木刺的手指,我屏住自己的呼吸。如果这时他转过身,我们就会面对面了。

他又弯下腰,继续掰那块木头。我站着他身体正后方,和他面朝同一个方向,我盯着他背后,生怕他转过身,然后,我慢慢伸手拿过了那把斧头。我握着那温暖的、光滑的木头斧柄,上面还有他的汗,有点儿滑,我紧紧把它握牢。那沉甸甸的重量让我感觉很好、很踏实,我把斧头举起来,放在肩膀上。

他一边用力掰,一边说:“我们明年春天就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我高高地举起斧头。

我一边尖叫着“闭嘴,闭嘴,闭嘴!”一边把那把斧头砍向了他的后脑勺。

一个再奇怪不过的声音,有点儿湿湿的,有点儿闷。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他的身体蜷缩起来,然后,他面朝下倒在了地上,把自己的两只手和那块木头都压在身体下面。他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我愤怒地颤抖着,弯下腰看着他的身体,大声喊:“这滋味怎么样,你这个变态的混蛋!”

整片树林都是静悄悄的。

他金色的卷发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鲜血从他的头旁边流下去,滴答,滴答,滴答,滴到干枯的泥土上,迅速淌成了一片不断扩大的血泊,然后,那滴答声也停止了。

我等着他转过身毒打我一顿,时间一秒秒过去,一分分过去,我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我深吸几口气。那斧头并没有把他的头劈开,但斧头旁边他金色的头发已经被血染得通红,闪着深红的光——头发的一半已经嵌进了他的脑壳里,还有一些头发似乎被砍断了。一只苍蝇飞下来,在伤口旁边打转,然后又有两只飞来了。

我拖着发软的腿,走回小屋,我用手抱紧自己颤抖的身体。笔直向上的斧柄和他头部周围那片鲜红的血迹一直在我的眼前摇晃。

我走进小屋,觉得应该安全了,我把自己汗湿的裙子脱下来,把淋浴的热水龙头打开,直到水烫得快要让我脱皮为止。我抖个不停,在浴缸里坐下来,把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然后用手紧紧抱住膝盖,好让它们不再抖了。滚烫的热水冲到我低着的头上,我搂着自己,努力想要弄明白我到底干了什么。我还是不确定他真的已经死了。像他那样的人应该死于一颗银质的子弹,一支从十字弓上射出的利箭,或是一次严重的心脏病才对。如果他没有死怎么办?我应该摸一下他的脉搏。如果他现在正挣扎着回到小屋怎么办?虽然我身上淋着滚烫的热水,一想到这里,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觉得他随时会朝我扑来,我慢慢打开浴室门,白色的蒸汽飘到了外面空荡荡的房间。我又慢慢地从地上把裙子捡起来,套在身上,再慢慢地走到小屋门口,慢慢地把耳朵贴到冰冷的铁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片寂静。

我试着去拧门把手,希望它没有自动上锁。把手转动了。我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往外看。他还躺在那片空地的中央,姿势都没有变,但太阳的位置已经变了,插在他头上的斧柄像日晷仪一样,投射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紧张万分,打算随时狂奔逃跑,我慢慢向他靠近。每走一两步,我都要停下来,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注意着一丁点的动静。等我终于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的身体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他的手臂被压在身体下面,这种趴着的姿势让他显得很瘦小。

我屏住呼吸,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检查着他的脉搏。他确实已经死了。

我慢慢往后退,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想要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摇椅每摇动一下,我的脑子里仿佛就在重复着,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夏日的午后,小屋和周围的空地让我有种田园牧歌般的感觉。河水也很平缓,没有了春天暴雨后的咆哮,只是轻轻流淌着,偶尔会有知更鸟、燕子或蓝松鸦发出婉转悠扬的鸣叫。这场血案唯一的标志就是越来越多的苍蝇,在他的伤口和那摊血泊周围疯狂盘旋着。我想起了他的那句话:大自然自有安排。

我自由了,我却并没有觉得自由。只要我还能看见他,他就还存在着。我必须把他的尸体处理掉。应该怎么处理呢?

我真的很想把这个混蛋点把火烧了,但现在是夏天,天干物燥,我可不想引起一场森林大火。而且,地上的泥土又干又硬,挖个洞把他埋了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就这样把他留在那里。虽然我已经确信他死了,但我总感觉他还是会来伤害我。

工棚。我可以把他锁在工棚里面。

我走回他的尸体旁边,把他侧翻过来,在他衣服前面的口袋里找钥匙。找到以后,我咬着钥匙环,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脚踝,但马上就松手了,因为我碰到了他腿上的皮肤,还是暖暖的。我不知道人死以后要多久身体才会变冷,他就那样躺在阳光下,我又感到一阵恐惧,又检查了一次他的脉搏。

我再次抓住他的脚踝,不去理会他身上的余温,我想把他倒拖着走,但只把他从木柴堆上拖了下来,他的尸体掉到地上的时候,头上的斧柄摇晃了一下。我努力压抑住喉咙里泛起的恶心,转过身背对着他,想这样把他拖走。还没拖几步远,我就得停下来歇一口气,我的裙子已经汗湿了,汗水滴到眼睛里。工棚并不远,我却感觉好像是远在天边。我的眼睛到处搜寻,希望能找到别的方法,我看到了那辆小推车。

我把推车推到他尸体旁边,做好了再次碰到他皮肤的心理准备。我不敢看那把斧头,我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的两只手从他身体下面扯出来。我眼睛看着别处,抓住他的胳膊,我的鞋跟扎进了土里面,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他举起来,却只举起10厘米高。我两腿叉开,站在他后背上方,又想试着把他的腰举起来,举了还不到10厘米高,手就开始发抖了。看来,唯一一个让他进推车里的办法就是让他重新活过来,自己爬进去。

等一下。如果我能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尸体裹起来,也许能把他拖走。床下的地毯不够光滑,在地上可能拖不动。我也没有在柴火堆旁边发现防水布,他一定有防水布油毡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放在工棚里面的。

我拿着他那串巨大的钥匙串,试了五把,终于把工棚的挂锁打开了。我的手抖得厉害,像是第一次来偷东西的小偷。

我以为还会看见那头鹿挂在工棚的天花板上,但并没有。在冰柜上面的一个架子上,我找到了一块橘红色的防水布。我回到他尸体旁边,把防水布铺开,我想,他头上还插着那把斧头,我要怎么把他推到防水布上来呢。

该死。我必须把斧头拔出来。

我握紧斧柄,闭上眼睛,用力去拔,一动不动。我更加使劲地再拔了一下,一想到拔出来以后可能出现的鲜血喷溅的场景,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但我必须快点儿把斧头拔出来才行。我双脚站在他肩膀两边,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把那斧头拔出来了。我把斧头一扔,弯下腰,干呕起来。

等到我的胃稍微舒服了一点儿以后,我在他的尸体旁边蹲下来,尸体的另一侧就是那摊血泊,我把他推着滚到了防水布上。他仰面躺着,黯淡的蓝色眼睛盯着头顶的天空,橘黄色的防水布上留下了一道模糊的血痕。他的脸已经白了,嘴也是歪的。

我赶紧把他的眼睛合上——倒不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而是不想让它们一直盯着我。现在好了,再过几秒钟,我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我就再也不会看到那双眼睛了。

我背对着他,抓起防水布的两头,向前弓着腰,就像拉着沉重的负荷的一头老牛,朝工棚挪去。把他拖上门口的斜坡可不容易,因为他老是在防水布上往下滑。最后,我只好又把防水布扯出来,把他重新放好,再把防水布的另一头折过来。然后,同时攥着防水布的两头,又是扯,又是拉,又是拖,终于把他弄进了工棚。中间有一次,他的一只手掉了出来,碰到我的膝盖。吓得我赶紧松开手,往后躲闪,把头撞到了一根柱子上。痛得要命,但我已经顾不上痛不痛了。

我把他的手塞进防水布里,再用防水布把他的整个身体都包起来。我找到了一些绳子,紧紧把他的腿和上肢捆住。我一边把他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一边不断对自己说,他再也不能伤害我了。但内心,却无法相信。

我又渴又累,浑身大汗,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酸痛。我把工棚锁好,走回小屋,找点儿水喝。喝完水,我躺在床上,手里还抓住他的那串钥匙,我看到了他挂在钥匙串上的一个怀表。现在是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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