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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平原枪声(李晓明 韩安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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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跑龙套呢?依我看呀,倒是你的主戏。你说,要粮、要钱、要人,哪一点离了你也唱不成。”
  “这哪是让我唱戏啊,这是拆我的台子嘛!”苏金荣气忿地说道。
  刘中正听了,心中暗喜。他说这话的用意就是要苏金荣把矛头转向共产党,减少对他的压力。而苏金荣要反对共产党,必须依靠他,这样他反过来就可以控制苏金荣,那他就可以大发横财了。他乘胜追击道:“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将来还要革你的命哩!”
  “去他妈的吧!”苏金荣猛然把桌子一拍,桌上的茶盘茶碗哗哗乱响,“我苏家的江山……”就在这一霎时,苏金荣的头脑清醒了,把话仃住,暗道:“我中刘中正的计了!”这时他已经完全弄明白刘中正的用意,灵机一动,倒打一耙,突然哈哈一阵大笑,说道:“老弟,不瞒你说,如今我想开了。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是共产党的天下,就得随共产党,我这家产豁出来不要了,破了财,落个开明士绅也不错。再说,天津汉口都有我的生意,大不了到外边住几年,共产党是红胡子出身,坐不了天下,到那时我回来,这房子地还不是我的。”苏金荣越说越坦然、自在,渐渐有些得意。忽然他长叹一声说道:“老弟啊,我倒是替你担心。共产党为什么跟你讲统一战线,还不是看见你这几百条枪红了眼。统一战线,统一战线,我看统不了几天就把你这几百人统到共产党的裤裆里了。你说,共产党来到冀南收编了多少散兵,能把你这块肥肉漏掉了吗?”
  这一下正触到刘中正的痛处,半晌说不出话来,用他那大皮靴喀喀在地下来回踱着。他想:如果苏金荣真象他说的那样做了,投靠了共产党,我岂不是完全孤立了吗?我的前途怎样,那将不堪设想!可是他转念又想道,不会,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在吓唬我吧?他岂会做那样的傻事?不,也许,他说的那些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这老家伙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但他还是硬撑着劲说道:“苏兄,话好说,事难做,难道你真舍得了你这万贯家财,我却不信。”
  苏金荣从刘中正不肯定的口气中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矛盾,于是,冷笑了一声道:“遇到了那一步,就是孩子老婆也得舍啊!”
  刘中正仃住了脚步,屋子里片刻沉静之后,苏金荣又哈哈一阵大笑,站起来拍了拍刘中正的肩膀说:“老弟,那是后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走那一步棋。眼下我们还是拧在一起,共同对付共产党。日本人没有把我们收拾了,叫共产党把我们收拾了,那象什么话?”
  刘中正听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说:“苏兄高见。”
  就这样,这个反动老练的军官,便不自觉地被苏金荣笼络住了。
  这时护兵端来了丰盛的酒菜,刘中正向护兵低语了几句什么,便一面向苏金荣斟酒一面说道:“听说共产党派了一个年轻人到你镇里,名叫马英,曾舌战龙王庙,闹得会里不得不把七个白吉会的俘虏放了,可有此事?”
  苏金荣一楞,立时又装着满不在乎地笑着说:“这事不假,是我故意给他个甜头尝尝。我要真斗不过这个毛孩子,岂不把这万贯家财早断送了。”
  刘中正又故意问道:“听说马英和你有世仇?”
  苏金荣暗吃一惊,一时摸不透对方的用意,只好推说:“这年头也难说,共产党把穷人富人一划两半,没有仇也有仇啊!”
  刘中正又说:“有仇也罢,无仇也罢,反正这个人必是你的后患!……”
  正说话间,屋里光线忽然一暗,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胖子,满脸络腮胡,只见他把双手一拱,说道:“苏刘二兄请了。”苏金荣一见是白吉会的会长王金兰,脸立刻阴沉下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对刘中正说道:“这是为了什么?我要告辞了。”说着撩起长衫就走。刘中正上去一把拉住苏金荣说道:“苏兄,我是特地为你们两家讲和的。”
  王金兰又一拱手说:“小弟实在得罪了,还望苏兄高抬贵手,不看金刚,也看佛面。”他说着向刘中正瞟了一眼。苏金荣见王金兰在自己面前说了软话,又碍着刘中正的面子,只得坐下。但心想:你们占了我的便宜,挫了我的威风,却又来给我说好听的,捉我的大头,我岂能吃这一套!便说:“二位的盛情我领教。常言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岂能为这一点小误会就伤害自己人的面子,只是我实难向会里交代。”
  王金兰忙道:“兄弟愿拿十条整猪,十只整羊,当众向你赔礼。”
  这王金兰二十年前原是个破落户,因为学了一手拳脚,又不行正,就在苏金荣家里当了一名打手。他信佛信教,声言是金刚下界,会请神治病,不知怎么瞎猫碰上个死老鼠,治好了两个,于是名气就传开了,方元几十里地的人都来求神,王金兰就这样发了横财,离开苏家,搬到吉祥镇。八年前吉祥镇的白吉会和土匪杨胖子闹冲突,白吉会的头子被杨胖子的洋枪打死了,那年头很乱,吉祥镇的地主都不敢出头露面,王金兰便一跃当上了白吉会的头子。他在一天夜里,独身背着一把砍刀摸到土匪窝里,把杨胖子和他的六个徒弟杀了个精光,于是威名大震,成了县里的一霸了。只是比起苏金荣来,他还甘拜下风,王金兰终究是个“土鳖”,只在乡里有点势力;苏金荣走京下卫,路子宽,在外边结识了不少官僚士绅。拿他们个人比较,王金兰只是一匹夫、恶棍;苏金荣则阴险毒辣,计谋多端,所以他能压王金兰一头,实际上也经常压他,生怕他的势力再发展,超过自己。王金兰也深感到这种压力,不免有些小小的反抗,这次勾结刘中正和红枪会一战,就是其中的一次。但王金兰同样不想打倒苏金荣,他也知道这是他自己的能力达不到的,在某种程度上还必须依赖苏金荣,这也就是他向苏金荣赔礼的原因。按说拿十条猪十只羊当面赔礼,已经是会门之间械斗赔礼的最高礼节了,但苏金荣觉得王金兰本是自己手下之人,不能和自己平列,这样就降低了自己的身分。他说:“二十条牲畜只怕顶不了三十九条人命吧!”
  刘中正笑着说:“苏兄,别那么认真了,三十几个穷棒子能值几个钱?还是你说的话:‘我们拧在一起,共同对付共产党。’老兄,现在你的对头是那个马英,这是你的心腹之患!”他说着向王金兰使了个眼色。
  王金兰把胸脯一拍,说道:“苏兄,兄弟愿为你除患!”此时苏金荣已经完全看出这是刘中正耍的手腕,他暗想:这小子这一着玩的不坏,一箭三雕;既敲了我,又在我面前落好人,还利用我们两家的纠纷巩固了他的地位。不过在总的方面,刘中正却输给了他,这就是刘中正不管怎样不能完全摆脱他的控制。他想如果能利用王金兰除掉马英,那真是一件美事,即使共产党查出来,与他的关系也不大,于是他故意挑逗着王金兰说:“老弟,你可别小看马英,有勇有谋,恐怕不在老弟之下!”
  王金兰哈哈一阵狂笑,说道:“球毛!不要说一个毛孩子,就是三两排人我也可以给他一锅端了!我王金兰干别的不行,干这个,不含胡!”他说着哧的从腰里拔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往那只盛大鲤鱼的盘子上一击,当的一声响,那磁盘齐刷刷地分成两半,尖刀穿过鲤鱼插在桌子上。王金兰接着挑起那条鲤鱼说:“苏刘二兄,如相信我,请吃我这一刀菜。”苏金荣、刘中正一人挟了一口,刘中正捧场道:“愿老弟马到成功。”
  苏金荣说:“不知老弟何时动身?”
  王金兰说:“明早拿马英的耳朵来见!”
  苏金荣满斟一杯酒,递给王金兰,王金兰一饮而尽,接着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
  轰……轰……
  夜深人静的时候,北边传来了时大时小、时长时短的清晰的炮声。但是人们的心已经安定下来了,昨天八路军东进纵队有一个团从这里北上,这是抗战以来人们看到的第一支由南向北开的队伍。
  马英躺在炕上,半截身子露在被窝外面,双手背在脑后,瞪着眼睛出神。马大娘坐在儿子身旁,一针一针地在灯下纳着鞋底,她转脸看了儿子一眼,仃住手中的活计说:“睡吧,天不早啦,还想啥呢?”
  “我想,咱们的队伍大概跟鬼子打上了吧!”
  “能把这些天杀的打走了就好。”
  马大娘说着给儿子拉了拉被子。马英把两只胳膊缩在里边,可还是睡不着。他又想起刚才聚集在他家里的乡亲们,那些热忱而又淳朴的面孔,不管是老头还是小孩,不管是青年还是妇女,只要他们了解了党的抗日的方针路线,就对抗日充满了信心,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潜藏着一种巨大的力量。马英今天觉得他更加爱他的乡亲们了,一股暖流通过他的全身。在这股暖流中有那么一小股是来自母亲那里的,善良勤劳的母亲坐在他的身边,他感到无限幸福,但又怜惜母亲千辛万苦,他翻过身说道:“娘,你也该睡了。”
  “别管娘,快睡吧,我把这点活做完。”
  马大娘自从女儿和男人死后,全部生活的理想都集中到儿子身上了。儿子在她的心中燃起了一把火,使她有了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力量。不过那时儿子还只是理想和希望,虽然马英经常挥着小拳头对她说:“要给姐姐和爹报仇!”可是他终究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而如今,儿子长大成人了,参加了共产党,“共产党”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大约总是了不起的人吧,要不儿子怎么懂得那么多道理,全村人都敬仰他呢!今天她能守着儿子做活,看着儿子安心地入睡,这是做母亲的一种最大的享受。但她忽然一阵烦愁,又替儿子担起心来:听说他在肖家镇和苏金荣斗了一场,他能斗得过这个老家伙吗?他太年轻啊!苏金荣的黑心谁不知道,要是……。她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眼角里滚下了两行泪珠。
  马英还没有睡,也想到这个问题:第一仗是把苏金荣打败了,他会甘心吗?他在准备干什么呢?红枪会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是被说服了,可是在许多问题上他们还胡涂啊!下一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马大娘看了看儿子那安详的面孔,还以为他是睡了,长出了一口气,将麻绳缠在鞋底上,唿的把灯吹了。
  啪啪啪!啪啪啪!突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马大娘一惊,下炕就往门口跑。马英一翻身跳下炕,把母亲拉住说:“娘,我去。”
  “你……”马大娘拉儿子没有拉住,马英已抢先跑了出去。“谁?”
  “我……”一个姑娘喘吁的声音,既熟悉而又陌生。马英开开门,星光下望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用那一双惊疑的黑眼睛望着他,他不由惊疑地叫了一声:“建梅……”“你快跑吧,白吉会的人马上来暗杀你了!”姑娘仍然喘着气说道。
  马英略略沉思了一下说:“真的吗?”
  “我听杨百顺喝醉了酒说的。”
  这时马大娘早已赶到门口,推着儿子说:“快跑,快跑……我的好孩子!”
  “娘,你?”马英抓住母亲的两只胳膊。马大娘推开儿子说:“别管我,别管我,快跑!”
  马英和建梅一齐朝北亍跑去,刚刚拐过丁字亍口的关帝庙,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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