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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平原枪声(李晓明 韩安庆)-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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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东西,谁叫你管?他侮辱皇军,给我打。”于是几个警察上来七手八脚将周大贵打了一顿。
  第二天,上操练正步走,两百人排成二路纵队围着操场转,武藏和吴胖子坐在操场边,身旁摆了一堆碎砖头,看谁的腿抬不起来,就拿砖头投谁。肖阳身架子不好,走了两圈,腿渐渐伸不直了,那武藏照他就是一砖头,吴胖子紧跟过来又给了一拳。一直到大家都抬不起腿的时候才让休息。就这样搞了一天,差不多的人都挨了打,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骂武藏和吴胖子的,周大贵骂道:“操他娘,还不如蹲在小黑屋里,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一顿,免得零受。”
  “零借整还。”肖阳还是那样满不在乎,他拾起石灰块在墙上划了两道:“今天挨了两次打,把他记下来。”
  马英把他们两个拉在一起悄悄地说:“忍耐一点。再等几天就发枪了,发了枪再说。”
  大家忽然觉得有了希望。是呀!鬼子抓我们来当兵,当兵就得给枪,有了枪就好办了……
  一天傍晚,大家下完了操,正在喝这最后的一顿希米汤,忽然有人喊道:“周大贵,你娘来看你啦!”
  周大贵吃了一惊,他自抓来之后,就让人给他娘捎信说他到外边邦工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不要担心,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呢?……
  周大贵的老娘已经七十岁了,她生了七个孩子,可是多半都生下来就得病,不几天就死了。算命的说:她家命中只能注定有两人。也真凑巧,老娘四十岁上生下周大贵,养活了;可是第二年老头子就死了。从此母子二人就守着那一亩地、一间破房、一床被子度过了这三十年。老娘因为长期过度的劳累,到了六十岁上什么活也不能做了,周大贵就把一切担子都挑起来,他唯一的生活内容,就是象牛一样地下地劳动,赚来吃的养活老娘,晚上,娘儿两个躺在一起,老娘就念叨道:“孩子,该给你说个媳妇了。”
  “我不要,咱少这顿没那顿的,养得起?”周大贵说。“养不起也得养,你这辈子不要媳妇,我死也不合眼。”老娘说着就哭了。
  “娘,算命的不是说咱家只能有两条命吗,怎么能娶?”“孩子,娶了媳妇娘去死,娘老了。”
  “娘,你不能死,你死了给我娶一百个媳妇也不愿意。”扫荡那一天,儿子忽然不见了,她到处打听,把周围几个村子跑遍了,敲门敲的手都肿了,也没有打听出儿子的影子。老娘一个人躺在炕上抱着那条破被子落泪。
  忽然一个人捎来个口信,说儿子在外边邦工,她非要打听儿子在哪里邦工不可,那人被逼的没法,只好讲了实情。她当天就跑到城里。到了壮丁训练所的门口,可是人家不让她进去,看望壮丁照例是要钱的;她哭、闹,也无济于事。那些守卫的警察犹如泥胎似的,理也不理。壮丁们在操场上:“一二三四……”的喊声,她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听到了儿子那个大粗嗓门,可是看不见,真是隔墙如隔千重山啊。
  老娘回来了,从哪里弄钱呢?地、房子,是万万动不得的,这是要传给子孙的。她上炕抱起那唯一的破被子,不,不行,卖了盖什么呢?放下被子,她又掂起墙角那口铁锅,但走到门口就站下了,不行,实了它,用什么做饭呢?……唉!亲生儿子见面都要花钱,可是还顾得这些吗?……
  如今老娘扒在这小窗口上望啊,望啊!终于看见儿子走过来了。啊!儿子变了,他的头发长长了,胡子长多了,脸变黄了,眼睛变大了。儿子走到脸前,可是她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模胡了。满腔的语言争先恐后地挤到嗓子眼,堵住了,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终于哭了。
  周大贵叫了一声“娘!”眼泪就滚出来。他想:娘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啊,被抓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三天的粮了。他咬着牙问道:“娘!这几天家里还有吃的吗?”
  “有,有……”老娘说不下去了。
  “要是没有了,”周大贵的声音在嗓子眼抖动着说道,“就先找东邻西舍的婶子大娘借一点,等我出去了再……”
  老娘听儿子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嚎啕起来。周大贵劝道:“娘,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不劝还好,越劝他娘哭得越恸。
  “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仃了一下周大贵问道。老娘忍住心里难过,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到时间了。”值班的警察喊道。
  时间象流星一划,五分钟过去了。
  “走!走!”门外一个警察用枪托子赶她。
  “俺还没跟俺孩子说话呀!”老娘扒住小窗户不走,哭喊道。警察一下子把她拽了个踉跄:“谁管你说话不说话。”“你们讲理不讲理,你们有没有爹娘?”周大贵瞪着眼,双手把那两扇大门摇的哐当哐当直响,土从房顶上沙沙地落下来。
  这下子惊动了吴胖子,走过来骂道:“谁他妈敢说不讲理!”
  “你们就是不讲理!”周大贵转过脸来顶撞道。
  “噢——又是你啊!”吴胖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想造反!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得了?”接着他把哨子嘟——嘟地一吹,吼道:“紧急集合!”
  人们一听到这哨音,个个心惊肉跳,不知道又该揍谁了,大家把正端着的希米汤碗乒乒乓乓放了一地,跑步到操场上。“立正!”吴胖子喊了一声,四路横队站好了,大家不由相互望了一眼。
  “周大贵,出来!”
  周大贵站出来了。
  “捆起来!”吴胖子一喊,立刻有四五个警察上来把周大贵捆起来,按到地下。吴胖子倒背着手,从队前走过,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大家不愿意看他那丑样子,都把头低下来。忽然他看见马英那不平的眼光,便冷笑了一声:“出来!”又向肖阳看了一眼:“也出来!”
  马英和肖阳站在队前,吴胖子从警察手里夺过两根鞭子往地下一扔,冲着他俩说:“给我打!”
  “他有什么错?”马英怒目问道。
  “他想造反!”
  “他想造啥反,不过是看看他娘。”
  “我早就看你不是东西,还违抗命令,捆起来!”吴胖子两眼瞪得象个猫头鹰。几个警察上来把马英也捆了。他这时一点也不感到畏惧,反倒升起一种光荣感:和自己的人在一起受刑,这是理所当然的。
  吴胖子转过脸来问肖阳:“你呢?”
  “我不打。”
  “为什么?”
  “我不愿意打。”
  “都他妈的是一伙,捆起来!”
  肖阳也被捆起来了,这年轻人觉得能和马英一样,也感到有些自豪。可是他那颗心在紧张地跳动,两只眼睛紧丁着吴胖子,看这家伙到底要干些什么。
  “好吧,你们不打,叫你们看看!”吴胖子掂起三尺长的皮鞭子往水桶里一蘸,照准周大贵那宽宽的背上狠狠地就是一鞭:“你还想造反!”
  “老子就是想造反!”周大贵趴在地下,歪着头瞪着吴胖子骂道。
  “看你造反不造反!”吴胖子又是狠狠地一鞭。
  “造反!”
  又是一鞭。
  “造反!”
  拍!拍!拍!一连几十鞭,“造反,造反,造反……”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无情的鞭子还在空中乱午。周大贵的棉衣被打得开了花。血慢慢地从里边渗出来。吴胖子累得满头大汗,咀里喷着白沫。
  马英在看守所曾经挨过敌人的鞭子,当时咬紧牙也不觉得怎么;这回看着鞭子抽在周大贵身上,觉得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痛。多好的硬汉子啊!他扭头看了看肖阳,这个青年人已经哭了。
  这时吴胖子累得直喘气。那武藏刚好走过来,一看是打周大贵,嗷嗷地叫道:“好的,好的!”他想起那一交之仇了。“太君,”吴胖子一见武藏,象是老鼠见了猫,双手把鞭子奉上,指了指周大贵说道:“你的。”
  武藏接过鞭子,先在周大贵身上抽了两下,然后一脚把周大贵踢了个翻个。他张着一口大黄牙狞笑道:“你的小小的!”
  周大贵猛一看见是武藏,使劲直起脖子,咬着牙骂道:“小鬼子!你算得了什么?还不顶个屁!”
  拍!武藏照准周大贵的脸上劈面就是一鞭,接着又一连照他的脸上打了几鞭子,他脸上的血肉模胡了。这时吴胖子又掂来一根对拤粗的大棍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周大贵头上的鲜血直涌。武藏又带着狂笑用大牛皮靴在周大贵的胸上肚上乱踩起来。
  这个正直、淳朴、坚强的农民终于仃止了呼吸……
  “拖走!”吴胖子喊道。两个警察一人拉住一条腿,把周大贵拖走了。
  吴胖子掂着鞭子得意地走到马英脸前,歪着胖脑袋,奸笑着问道:“怎么样,看见了吗?”
  马英牢牢记着在敌人面前不能暴露自己,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人家没有还手的余地罢了。”
  “哼!咀还硬,再硬也打死你!”吴胖子说着照马英腿上就是一鞭子。这时大家都过来求情说:“周大贵的事,与他二人无关。年轻人说话上点火气,请所长息怒。”
  虽是求情,可是大家眼睛里都闪着怒火,吴胖子见这形势有些心虚,万一真把大家逼反了,自己的性命难保,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看在大家的份上,先饶你们两个一次。”大家连忙给马英和肖阳解了绑,搀回去了。
  这天夜里,大家都睡不着,个个心里忿忿不平,有的说:“明天不知道轮到谁头上了。”有的说:“总得想个法子啊!”还有的嘘声叹气。马英想:总不能让敌人这样折腾下去,要这样下去非叫敌人弄垮了不行,得想个法子敲敌人一下,让他老实点……
  深夜,差不多都睡着了,有人打起呼噜,马英还是睡不着,周大贵的影子总在他脸前徘徊,好象要他报仇。他不觉感叹道:“你死得太早了,要不,能为抗日做多少工作啊!”肖阳也没睡着,他拉了一下马英说:“我一合眼就看见周大贵,大概是他阴魂不散,咱们要替他……”
  马英推了推他,要他不要说,接着就假装打起呼噜。第二天天黑时,瞅了个空子,马英把肖阳几个人召集起来说道:“咱们十二个人已经死了两个了,敌人正在注意咱们,再不想办法恐怕咱们都活不长,还能抗日?”
  大家听罢就唧唧咕咕议论起来,都主张和敌人拚。马英说:“硬拚不行,现在咱们赤手空拳,得等受完训发了枪。”可是等到受完训还有半个月,不知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这时肖阳说道:“最坏的是那个武藏,吴胖子就是舔他的屁股。把他干掉了,吴胖子也就会老实点。”
  “对!武藏天天夜里到东亚轩喝酒,回来的时候要从孔庙后边过,那里很静,就在那里把他收拾了算啦。”王小其接着说道。
  大家都同意这个办法,决定今夜就动手。
  夜里十点钟,大家都睡了。王小其偷偷到武藏住的房子窗口看了看,见这家伙不在家,便回来在寝室的门口敲了两下。
  听到敲门声,马英和肖阳便装做解手,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绳子跟着走出来。他们三个来到厕所,便搭起软梯子,马英和肖阳翻出了墙,王小其留在厕所放哨。
  马英和肖阳都在城里住了多年,路很熟,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孔庙后边。这正是十冬腊月天气,寒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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