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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四人行必有我夫2-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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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溪,我爱你。”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二十六章 天意弄人
    次日一早,收拾好所有物事,将宇文明瑞抬上来时的马车,套上马匹,沿着天子一行去往昌黎的道路,一路南行。
    这些日子隐在山中,一切都是懵懂不知,出去之后方才真正感受到冬天的来临。
    豫北的冬天,比起漓南来,冷了好几倍,纵然穿了棉衣,裹上皮袄,还是禁不住手脚哆嗦,宇文明瑞身上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路上,都遇有衣衫褴褛的难民,成群结队,四处游离,停车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听说昌黎附近大军驻扎,已经开战,死伤无数,附近乡民纷纷举家逃亡,适逢冰雪来袭,路上饿死冻死,尸横遍野,不计其数。
    这情形,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糟糕得多。
    豫北大乱,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则四灵再现,得四灵者安天下。
    如今卫临风不知所踪,沈奕安回返弘西,四大公子中就只剩下自己和楚略两人,胜算几分,实在难说!
    眼望那郁郁青天,茫茫荒野,再看看那车下步履蹒跚的人群,心头一酸,不觉低叹出声。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穿越过来的人,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社会责任感,那四灵归位,天下安定的箴言,不知不觉已经是抛诸脑后,渐渐淡忘。
    而如若不是因为这一场情感争夺,四角关系,卫临风不会负气而去,沈奕安不会黯然回归,四灵本该顺应神只之意,团结一致,同心协力,辅助君王夺回江山,重还世间安宁。
    ——这一切,都被自己给破坏了……
    “浣溪,你在自责什么?”
    车帘被掀开一角,高大的身躯挡住车外大半光线,因为背光而立,却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觉得那双狭长的眼眸光芒流转,隐隐有着一丝喜悦。
    目光对上,心头莫名安定下来,低唤道:“你回来就好,这荒山野林,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吃的,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我其实不饿的。”
    有病重之人随行,又要煎药,又要诊治,车身必须尽可能保持平衡,这速度可想而知,行了五日,也就走出几十里,离一百余里之外的昌黎,还差了一大截。
    带出来的食物,早在一天之前,遇上第一批难民的时候,就散发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四人加上一个病号的吃食,就靠楚略与李赵两人轮流出去寻觅而得。
    在这天寒地冻,兵荒马乱之际,到处都在闹饥荒,外出寻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几次,李远和赵谦都是是神情黯淡,空手而归;而楚略,却如同有特异功能一般,每次都能寻得些食物回来,有时是一个馒头,有时是两只地瓜。
    每每看到这些,君浣溪总是睁大了眼,好笑道:“你看,我说你鼻子比旺财灵敏,没说错吧?”
    而这一回,带回来的却是一罐微微冒着热气的野菜粥,和一大块干饼。
    怪不得,他那么高兴,原来是找到了比寻常更多的食物。
    尽管那清粥水多米少,粥面上漂浮着几丝野菜,几乎能照出人影来,饼子也是又冷又硬,拼尽力气都掰不动,但是这样的环境下,能够找到这些,不能不说是奇迹。
    “楚略,你简直是个超人!”
    楚略浓眉一扬,不解道:“超人?什么意思?”
    “就是神仙的意思。”君浣溪偷偷一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为什么找吃的这样厉害?”
    楚略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只是在车上取了几只小些的瓦罐,动手分配,实在经不住她反复追问,才淡淡道:“小时候艰苦过活,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了下顿,几乎没吃过饱饭,除了挨打,最深刻的感觉就是饥饿,找吃的,自然比较在行。”
    “挨打?”君浣溪听得心头一痛,低低道:“是谁打你?”
    “父亲家里的人,侍卫,婢女,婆子……什么人都有。”
    “你父亲呢,他不知道吗?他都不管吗?”
    楚略摇了摇头,垂眼道:“他应该知道吧,这些事情,他不想管,也没空管。我从有印象开始,到最后跟着母亲被师父救走,也只远远见过他一次。毕竟,在他心目中,我身份尴尬,并不是他的……”
    “略!”君浣溪打断他,握住那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柔声道:“都过去了,以后也别想了,他不珍惜,以后会有人珍惜的,永藏于心,视若至宝。”
    “是,我不想了。”
    楚略在她手上轻轻一按,将分好的菜粥与干饼递了过去:“这是你和殿下的,你吃了过后就去喂他吧。”
    君浣溪看着那转身走开的身影,不由轻唤:“你呢?你自己吃了没有?”
    楚略朝她一扬手中的食物,答道:“我过去看看李远他们,一起吃,热闹。”
    和自己一起吃,就冷清?
    君浣溪瞪他一眼,放下车帘,闷闷坐下来。
    坐了一会,忽然扑哧一笑。
    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竟是连分开一小会都舍不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不多时,宇文明瑞醒来,眼神有丝茫然:“怎么,还没到昌黎吗?怎不走快一些,不用管我,我挺得住。”
    君浣溪坐过去,一边将干饼撕碎了放进粥里泡软喂他,一边解释道:“殿下不要着急,我们再行几日,等过了前面的湄河,就到昌黎了。”
    宇文明瑞慢慢嚼着已经软和的饼粒,想了想,又问道:“外面怎么这样吵闹?”
    君浣溪叹了一口气,实言相告:“昌黎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情形如何,外面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正朝其他地方逃离。我们的马力混在当中,确也走不快。”
    宇文明瑞听着,似乎没太在意,淡然道:“只要月诏王答应借兵,月诏军队大军压进,郑爽不过是个文官司出身,怕他作甚?”
    君浣溪点头称是,不再言语,只默默将饼粒与菜粥喂完。
    久卧病榻之人,胃口也不见太好,宇文明瑞咽下最后一口,见她取来剩下的一份,当即摇头道:“我饱了,浣溪你自己吃吧。”
    君浣溪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也就不再推脱,喝一口已经冷却的菜粥,又张嘴去咬那干饼,牙齿刚一使劲,忽然心头一动,生生停下动作。
    随意寻了一个借口下得车去,见得李远与赵谦正在车下闲聊,身边是空荡荡的瓦罐,楚略却是不知去向。
    “楚流领呢,你们可知他去哪里了?”
    被她一问,赵谦朝不远处树下一指,道:“好像是去那边了,君大夫有事吗?我过去唤他回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们守着殿……公子。”
    天色渐暗,四周的丘陵几乎成了墨色,枝叶萧条的树下,一名面黄肌瘦的妇人怀抱个两三岁的孩儿,奄奄一息,小孩哭得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旁边瘦弱的老者过来,颤巍巍递上陶罐,一时老泪纵横:“这是人家公子给的,快喂给孩子吃吧,莫让他饿着了。”
    “多谢公子。”
    妇人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赶紧接过来,给怀中孩儿大口喂下。
    墨袍男子立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口气,即是转身离开。
    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明净如水的眼眸。
    少年双手拢在宽袖中,只朝他一努嘴,递个眼神过去。
    “你跟我来。”
    两人慢慢走着,绕过三三两两歇息的难民,走到一片树林前。
    君浣溪在树后停下,向四周打量几眼,将藏在袖中的瓦罐和干饼现了出来,捧到他面前,神态温婉:“给你,快吃吧。”
    “你……”楚略没有伸手,而是直直盯着她,眼神变得幽深,“你,怎么没吃?”
    “我喝了粥,剩下的喝不下了,饼太硬,我咬不动,我……”
    平缓的话声在他沉默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最后化为一个安慰的笑容:“其实我不怎么饿的,你吃了吧。”
    “好。”
    楚略终于应声,将她手中物事接过来。
    君浣溪舒了口气,正要走开,却被他叫住:“去那边坐坐,陪着我吧。”
    被他轻轻牵了手,并肩坐到一处大石上。
    身下石头很硬,腹中也是饥肠辘辘,心里却是异样满足。
    “你,真傻……”
    楚略修长的手指,如弹琴一般,一遍又一遍,轻柔抚上干饼边缘那细微的牙印,低喃道:“浣溪,我的傻儿……”
    “好啊,你敢骂我!我南医公子聪明绝顶,才智过人,你居然说我是傻儿,你——”
    一小块饼粒,被他手指捻住,轻触唇瓣,挡住了她似嗔似喜的埋怨。
    楚略的眼中,满是怜惜与爱恋,更带着一丝歉意,一眨不眨凝望着自己。
    “慢慢嚼吧,你身子弱,别总顾着我,自己也总要吃一些的——”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丝丝宠溺,“来,嘴巴张开。”
    君浣溪瞪大了眼,在那一片柔和的波光之中,根本无力拒绝,微微张嘴,将饼粒含了进去,慢慢嚼起来,冷硬的干饼,居然会那般香甜,那般可口。
    刚咽下去,第二口又喂了过来,接着,瓦罐也凑过来。
    “还不是很冷,赶紧喝吧,再冷些,喝下去肚子会痛的。”
    喉中发干,自然老老实实张嘴,喝下一大口之后,方才醒悟过来。
    这个楚略,居然也会用柔情攻势,而且用得这样好。
    亏自己还经常念叨那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却不想,是弄反了对象!
    “敢阴我……”
    低哼一句,伸手挡住他又喂过来的饼粒,直接捻起反喂回去:“我已经吃了那多口了,现在该你吃了,你吃,你吃啊。”
    “浣溪,你好凶。”
    君浣溪被他这么一说,手上动作不停,口中也是恨恨道:“谁叫你不自觉,这么大的一个人,一点东西都不吃,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
    “浣溪,我不饿,你吃吧。”
    推来推去,一个不慎,饼粒却是掉进了石缝。
    “呀,糟了。”
    蹲下身来才发现,自己手指纤细,都没法伸得进去,他就更不用说了。
    正在懊恼之际,大掌轻轻罩上头顶,抚摸着那一头被风吹得凌乱干涩的发丝,稍微一个用力,便是将她的头发按进那宽阔坚实的怀中。
    “浣溪,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若是跟他们,绝不会……”
    “胡说,我哪里委屈了,我开心得很!”抬起眼眸,望着那满面心疼的男子,微微笑道:“略,我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弱小姐,我不觉得委屈,相反,我现在觉得很好,比方才那妇人好,比路上遇到的很多人都好。再说,等过了湄河,到了昌黎,一切就好起来了,以后回了宛都,便只会更好。”
    楚略不再说话,只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过了半晌,两人分开,看着石头上的瓦罐和干饼,相视而笑。
    “我们一起吃吧,一人一口,你先吃。”
    君浣溪说着,将那小半块干饼与菜粥都凑到他嘴边,看着那干涸的唇角,急声催促:“先喝一口粥,润下喉咙,然后就咬一口饼,快啊。”
    “浣溪啊……”
    “你不吃,我也不吃,你信不信,我端去给那边的难民去。”
    “别,我信,这是我为你找来的,我舍不得……”
    楚略长叹一声,终于张开嘴,小口喝粥吃饼。
    大手随即伸过来,将瓦罐与干饼一齐接了过去,反过来一口口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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