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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清澜传-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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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从挥鞭要打,李明贺却忽然喊停,亲自走到放刑具的木桶前,挑了一根带倒刺混了铁线的鞭子递出来,说道:“一般的鞭子打那奴隶估计都不觉得疼,用这根,打完了再泼盐水。”
  鞭鞭见血,十下打完,归澜后背的破衣已经碎裂不堪,被血水粘在翻卷的皮肉里。
  这样的刑责对于归澜而言真是十分普通,算不得什么,他只想保存体力少挨罚,所以装得疼痛难忍,呻吟不绝,哀求道:“世子殿下,下奴真的不知道,请您问别的,求您饶命。”
  有个侍从看了不忍,低声提醒李明贺道:“世子,这贱奴已经被废了武功,恐怕身体比不得在宫中那会儿,打得狠了万一……毕竟刚才云夫人说还需这贱奴的血肉为引医治郡主殿下。”
  李明贺最疼明月,想想也有几分心软,就换了比较容易的问题:“归澜,龙大将军府内是否真的没有姬妾?”
  “没有。”
  李明贺脸色少霁,又问道:“龙大将军只好男色么?除了你,还有几个男宠?”
  归澜似是犹豫思考,又好像是伤痛难忍,缓了一会儿才答道:“主人可能是只喜欢男人,至于是否有其他男宠,下奴不知。”
  “贱奴,你知道什么?你服侍龙大将军那么久,连他是否还有别的人都搞不清楚么?”李明贺以为归澜还是不肯服软,恼怒地责问,“是不是你受宠得意忘了本,自以为还是个人,居然也学会了为你的新主子保密?再打他十鞭,让他清醒清醒。”
  十鞭过后,归澜前胸衣襟也尽数碎裂,他垂了头闭上眼睛装晕。
  李明贺让人又泼了一桶盐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板起归澜的头,大力掐着归澜的下颌厉声问道:“快点说实话,你才能少吃苦头。”
  归澜谨慎收敛起真性情,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助的奴隶,虚弱道:“世子殿下,下奴刚入大将军府,就被拖去刑房关了几日,后来郡主殿下来,主人允许下奴可以白天服侍郡主殿下,晚上再侍奉主人。下奴不知为何总是惹主人不满,三天两头挨打受罚,戴着脚镣不便移动,就算醒着也不敢乱走。”
  “那天我陪着云夫人去大将军府,你不是在车马院么?就不会聪明一些从别人那里打探有用的消息?”李明贺虽然这样问,不过他也信了归澜所言,只是还不死心而已。
  归澜渐渐入戏,卑微地解释道:“下奴只是个物件,旁人除了吩咐下奴做事呼喝打骂,怎会理会下奴的言语?求世子殿下饶命,也许再多过些时日,下奴就能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李明贺终于是冷哼一声,不再怀疑,满心沮丧也没了兴致继续拷问其他,转身要走。
  归澜则想着单独与李明贺相处套问澜王复国的计划,于是压低声音道:“对了,世子殿下,下奴刚想起一件事,只能单独对您讲。”
  李明贺立刻会意,也怕府内被昭国人安插了眼线,就先将侍从们都赶了出去。他又回到归澜身边问道:“有什么话快说。”
  “世子殿下可否先答允,一会儿能将下奴放下来赏些吃食,许下奴在房内休息片刻?”归澜借机提出对自己有利的要求。
  李明贺心想归澜现在是龙傲池的男宠,活着比死了有用,他本来也是打算收拢归澜做事,不能只给教训,也要给这贱奴一些甜头。于是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归澜说道:“你若能让我满意,我答应会保你这几日过得舒服一些。”
  “谢谢世子殿下。”归澜做足奴颜,忙不迭“坦白”道,“下奴记得有一次龙大将军喝醉酒,狂言道‘你们可知贤王丧妻为何一直不肯续弦?他竟说他是喜欢我的。还想让我帮他拿下那个位置,与我平分天下。’当时房内只有下奴服侍,远处的侍从们都不可能清楚,下奴也以为是听错了。”
  李明贺将信将疑道:“你的意思是,贤王殿下居然也好男色,要笼络龙大将军,还觊觎上位?”
  “下奴不懂大事,不敢妄言。”归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是觉得主人与贤王殿下之间关系不太正常。下奴听主人的贴身婢女私下议论,说他们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弟。”
  归澜的话撩拨得李明贺心头邪念丛生。如果龙傲池与贤王师出同门走的近一些就很容易理解,他们两个一文一武是昭国栋梁功勋显赫,与年轻平庸的太子相比,贤王无疑是耀眼出色。如果贤王想夺嫡上位,利用各种手段,甚至是以情相许笼络本就好男色的龙傲池,更容易达到目的。不过一旦龙傲池愿意倾力相助归附贤王,贤王上位登基,怕是澜国复国更加无望。
  李明贺暗中盘算,最好是让龙傲池不那么坚定地跟从贤王,最好能挑起夺嫡之争又不让贤王胜出,只引发昭国内乱。这样澜国才有足够的机会谋得大计。贤王能以色诱以情许,龙傲池却未必会真死心塌地不移情别恋。凭归澜的姿色,若是肯用心,说不定能迷住龙傲池,让龙傲池对贤王的感情热情都消减一些。
  李明贺想到这些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慧机变,沾沾自喜地对归澜说道:“你想不想获得自由,摆脱被人欺凌的苦日子?”
  归澜观察李明贺的神色,猜他已经受了蛊惑开始想入非非,就顺着他流露出渴望的表情回答道:“下奴当然想。”
  “那你以后就要更用心讨好龙大将军,让他能独宠你为你着迷,你再想办法挑拨他疏远贤王。”李明贺侃侃而谈轻易许诺道,“只要你能做到这点,他日复国后,就算我父王或云夫人不肯,我继承皇位也将赦你自由赏你金银。”
  归澜完全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很质疑道:“世子与澜王殿下以及皇族贵戚都将迁居昭国都城,复国谈何容易?下奴怕是等不到那天就已经死了。”
  李明贺恼恨地甩了归澜一耳光,愤愤道:“贱奴,你懂什么?我们不在澜地,自有人可以替我们办事。你若不肯听我的劝,才会死的更快。反正你都已经是龙大将军的玩物,为什么不拼命讨好,过得舒服一些?”
  “下奴明白。”归澜的语气里仍有犹豫和不解,试探道,“世子殿下,下奴其实也觉得澜地定然是有人不服,可远隔千里,人心易变,夜长梦多。”
  李明贺骄傲道:“以我父王的威信,自有大批忠义之士甘愿效忠追随,为复国不懈努力。你这贱奴不必想太多,只需乖乖做好份内之事就可以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其实李明贺心肠不算太坏,也很容易自满,听了归澜刚才说的那些“隐秘”,雄心勃勃打算好好谋划,配合着澜王做大事。他不愿再与无知奴隶废话,不过离开之前吩咐人将归澜放下来,赏了热水吃食,将其留在这间空房里休息,等晚上再送他回云夫人那里。就连李明贺也知道云夫人手段狠辣,怕早送归澜回去又要受罚。
  归澜感激跪谢,心里踏实许多。从李明贺的言语反应来看,怕是澜王复国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已经开始操作,否则李明贺不会那样自信地吹嘘。而且澜地内应该留了一批死士,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究竟是否澜王堂弟,还是另有其他势力潜伏。
  等着人走光了,归澜也不客气,运功调息止血,喝了热水吃足了东西。他不会傻到幻想云夫人一会儿还能有好心情再给他吃喝。他清楚记得云夫人说晚上会罚他跪在院子里,他不吃饱喝足提前积攒体力,怕是熬不到明天早上。
  这次试炼一共十天,如今过去了大半天,取得了初步进展,还剩下九天,他必须抓紧打探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83十日煎熬(中)

  入夜掌灯,有侍从来传唤归澜。
  归澜本是靠在墙角缩成一团闭目休养,听人喊他名字,他不敢耽搁,挣扎起身,踉跄走出。此时他衣衫早就碎裂粘在翻卷的伤口之中,随着他稍稍动作迈步行走,粗糙单衣就成了一件刑具,磨擦撕扯着血肉。他怕自己走得慢又会招来踢打,咬牙忍住不适咽下呻吟,只紧紧跟随。
  此时大雪还没有停,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将近半尺高,廊子下面因为有人走动,积雪化作水又凝成冰,湿滑寒凉。
  归澜赤脚踩在上面冷气刺骨,风霜雪雨猛烈地打在他的头脸和前胸后背伤口上,带来一阵阵战栗的痛楚。恶劣的环境反而让他的头脑越发清醒,他忽然想到不如装得更可怜一些,云夫人会否不满李明贺这等私刑对他呢?她会否因此对他多一些关照呢?他真的很想她可以心软,可以将对明月的那份爱分上一星半点给他。他要的不多,哪怕是一句听起来嘲讽却藏着关心和安慰的话,或者许他能在温暖房内休息片刻再责罚他也好。
  于是归澜故意装作眼前发黑,脚下一滑,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领路的侍从是自澜地宫中来的老人,早就习惯作践归澜,根本不去扶他,反而照着归澜软肋踢了两脚。归澜在泥泞冰水中滚了一圈,强提一口真气,才艰难地爬起来。这一番挣扎,身上鞭伤绽裂得更厉害。
  等挨到了云夫人和明月所在之处,侍女们见归澜这一身血渍污浊,怕他脏了房内地板,就让侍从去拎两桶水先把归澜洗刷干净。侍从们嫌去井边拎水太麻烦,就将归澜推到院子里,捡些干净的雪把他身上大面上的血污擦洗一遍。
  冰冷雪水混着鲜红从归澜身上落下,他痛得几乎站立不稳,亏得侍从们拉拽着才没有倒下再弄得一身泥泞。
  如此收拾得还算像些样子,归澜才被放入房内。
  归澜仿佛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进了门立刻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稳住身体,混着冰碴雪末散乱的黑发遮没苍白脸颊,无力抬头。
  云夫人看了看归澜新添的数道鞭伤和破烂碎裂已经无法蔽体的衣物,不冷不热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贱奴,你惹了世子殿下?”
  归澜就当这是云夫人在关心他,他心中稍暖,虚弱地回答道:“云夫人,世子殿下问的事情,下奴有些的确不知,是以受了一点责罚。”
  云夫人冷哼,这叫一点责罚么?那些伤痕明显不是普通的皮鞭能打出来的,恐怕归澜刚才一直是昏迷不醒。李明贺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归澜武功被废比不得当初,万一出了事,明月怎么办?一念至此,云夫人又骂自己心太软,归澜这贱奴活该挨打挨骂,她为什么要操心?
  云夫人一使眼色,让侍女捧了匕首和空碗。
  不用云夫人吩咐,归澜就重复中午时的动作,从大腿上剜了肉,又要割开另一只手腕灌血。
  云夫人却说道:“你身上那么多新鲜鞭伤,随便挤出一些血足够用了,腕子上的伤好的慢,别想两只手腕都伤了偷懒,这几天还指着你干重活呢。”
  中午手腕上的伤因为之后的悬吊撕扯,现在还红肿不曾完全愈合,归澜也不想再受伤,乖乖听话放下匕首。他咬牙撕下前胸一块碎裂的衣服,顿时深可见骨的伤痕绽裂更大,不断涌出鲜血,他接好了半碗,也不敢处理伤口,只是规矩地跪着双手将碗高高举起,等待着云夫人接下来的命令。
  侍从将碗拿走,药童调对药汁,云夫人如中午一样,亲自耐心地喂着明月将药服下。
  又过了一会儿,明月竟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
  云夫人高兴道:“月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看来换了药引果然有些效果。”
  明月虚弱地问道:“母亲,我又昏睡了很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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