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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骨族传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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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一扫,摄缇叹气。
昨天堆满药柜的白瓷小瓶已罄售一空,看样子,广州城的人很喜欢黑玉固齿膏,要不就是他们的牙齿太软,必须借着牙粉来坚固。
“客人,想买什么?本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小伙计招呼一声,拨着算盘的手不知何时多了把扫帚。
啊,他的牙齿也黑了!
皱眉看他一眼,摄缇径直走到送客的女子身边。
“微凉姑娘。”他叫。
“客人想买什么,小的向你介绍。若要黑玉固齿膏,请这边;若想为家中夫人小姐买些洗头洗脸的,也请这边。”小伙计扫帚一横,不让他靠近。
常微凉回头,明亮大眼对上一副愁眉苦脸后,露齿一笑,“秃宝,不得无礼。地面很干净,你拿扫把做什么?”
秃宝闷闷看了摄缇一眼,(奇。书。网)没见到昨天那只狗,只得退开,用力扫起地来。
不顾小伙计的无礼,黑齿又闪了闪,“客人,想买什么?”
很好听,真的很好听。
摄缇黑眸微闪,肯定昨夜绕在耳边直到夜半的声音,的确来自这位姑娘。
“在下摄缇。”她唤他客人,生疏得很,不知为何他竟然不高兴。昨夜辗转想了她一夜,却不知她有没有将他放在脑中,唉!
“摄公子,来常氏生药铺定是想买东西,是为自己,还是为朋友亲戚家人买?”常微凉脸上带笑,眼中不复昨夜生气的异亮。
“在下不买东西,只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笑容不变。
“姑娘如何想到用黑玉来固齿?黑玉是什么?姑娘不怕黑色染在牙齿上会洗不掉吗?姑娘是否见过黑齿人……啊,我是说天生牙齿就是黑色的人。”他有些急迫,迈近了一步,缩短彼此的距离。
“……”是来打探的?她眯起眼,仔细打量起他。
会是从小与她不对盘的家伙雇来的吗?看他身形高大结实,头发随意披散,似乎连用绳束起都懒,灰布衣上沾了些污秽油渍,想必数天未洗,早已干涸。
从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常微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像市桥下做劳力的无业者。
“微凉?”讷讷叫了声,他随着她眼光的移动扫视全身,不明白她为何收回笑脸,眯起的大眼中夹着一丝怀疑。
“客人,请唤我家小姐常姑娘,小姐的闺名也是你叫的?”突然插嘴的是兔兔。
常微凉眯眼移向兔兔,示意她噤声后,螓首转回,“摄公子,本店产品绝对不骗人,至于从何处来,仍是本店的秘密。”
“……”她不善的斜视令他呆了呆,对小丫环的叫嚣没听进耳,待叫出口,方知自己直呼了她的闺名。本想不以为意地哂笑,随后听了她的话,才明白她误会他是其他店家的探子了,“不,我不是来打探的。”
“那客人来这儿,干什么?”她倾头,问得俏皮。
“……”他来请教她有没有见过真正的黑齿人呀!他想着,也这么问了。
“客人是想知道,为何常氏会推出黑色固齿膏,对吗?”她有点明白。
对对对!他点头,高兴看到她恢复笑靥。
“秘密。”
开玩笑,他以为自己是谁呀,广州城人人都想知道常氏生药铺为什么生意这么好、为什么推出的新产品总能吸引新旧主顾。难道随便跑个人来问问,她就要巨细靡遗地推心置腹?
“我……微凉,你真的没见过天生长着黑牙齿的人?这城里有没有人的牙齿慢慢变黑,比如年纪大的老头子,突然一夜牙齿变黑了?”他不死心,叫她的闺名却意外顺口。
“……”常微凉正要回答,一把竹扫横空而来,扫在不知名的兽皮靴上。
扫扫扫,拼命地扫!秃宝努力摇动着扫帚,就差没扫到摄缇身上去。
“秃宝,地上很脏吗?”她奇怪伙计的举动。
“是呀是呀,小姐,公子说了,药铺不比其他铺子,要保持干净才能让来这儿买药的主顾舒服。”秃宝边扫边道。
跳开秃宝的扫帚,摄缇追问:“微凉,你有没见过……”
“客人,想打听城里的事,问我秃宝就行了。”干吗非得问他家小姐呀?居心不良的家伙!
“你见过?”摄缇惊喜,目光转向小伙计,大手不知何时捏在他的臂骨上,“快说,你真的见过黑齿人?”
眼睛仍是盯着偶尔微笑的脸,捏在小伙计臂骨上的手完全控制不了力道,不能说重,只是劲大了点,捏得秃宝——
“啊啊,客人,断了,要断了,小姐救命!”
“摄公子,请放开我家小伙计。”
清脆的声音响起,憨厚的脸来不及回她一笑,手已经自动放开秃宝,嘴上却问:“你真的见过,在哪里?在城里什么地方见到?”
“没有。”揉着臂腕,秃宝怨恨斜他,竟发现这男人的眼睛从头到尾没离开过小姐,当下想起自家公子的嘱咐,扫帚又扬了起来。
臭男人,竟然不将他秃宝放在眼里。瞧瞧,臂上隐隐青了一圈啦。
扫扫扫,要把这男人扫地出门!
秃宝的怨恨来不及入摄缇的眼,他早已被常微凉清脆的声音吸引:“公子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常氏为何会推出黑玉固齿膏?”
嗯嗯!高大的身子躲闪着伙计的扫帚,用力点头。
“前些日子梦里,小女子梦到一金甲神人,神人全身金光,只有一口牙漆黑如墨。神人在梦中笑着告诉我,‘吾仍广州守门神,近日城中烂牙者甚多,今日传汝一剂仙方,以固齿提神’。醒来后,我与家弟发现竟然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想必是神人相助。故常家推出黑玉固齿膏,意在为城人中坚固牙齿,齿固则体泰,体泰则安康。”
啊?真的假的?
笑靥如花,一口墨黑乌齿是摄缇脑中最后的画面,因为——为了躲避秃宝的扫帚,他真的被扫到门外去了。不不,是他自己跳出……走到门外的,不是被扫地出门的。
那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她的话,算不算……糊弄他?
被小伙计扫地出门,随后那位“毒药”公子不知从何处窜出来,阻着他硬是不让他有机会再问她。他是可以一脚踢飞这个瘦弱的毒药公子,然后抓着常小姐问清楚。只是……唉,只是呀,听毒药公子唤她“姐姐”,他想踢,却不想因误伤常二公子而惹来她的不快。
伤了她弟弟,她定会生气——这个念头刚从脑中升起,他立即庆幸自己的脚还算安分。可……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想了三天三夜,摄缇仍然不确定,唯一肯定的——她胆子很大。
第二章月夜
八月十五,中秋赏月夜,广州城里人头攒动。
寻常百姓趁着花灯绽放,携家带小地争相观赏;一些游手之人趁着人多人挤,当然不会放过发横财的机会;官吏为了十五夜的热闹和市民的安全,亦不时在街上巡逻。大小商家趁着十五夜大捞特捞,灯烛处时不时见到推车的小贩吆喝五色法豆、杨梅糖、杏仁糕之类。
良辰美景,除了看花灯听杂剧,城中姑娘小姐会在河边放置水灯,谓之“一点红”。而城中的会社亦是集聚一团,各人有各人的乐趣。
“绯绿社”是严家小姐组织,社员全是城中喜爱诗词杂剧的姑娘小姐,严小姐的爹正巧是“朋莱楼”的老板,“朋莱楼”正巧坐落在临江的街道上,严父又是非常疼爱女儿的爹,所以,趁着十五夜空出酒楼的二层给女儿聚会。
此时,一群才色各异的女子聚集在酒楼上,看着江边女子放水灯。常微凉盯着满江漂浮的点点烛光,烂如繁星,犹如看到银河下了地。
“很漂亮!”香风袭来,娇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嗯。”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她的死对头——段合欢。
她们同年同月不同日,仔细算来,段合欢长她三日。十岁前,她们是共用一条罗帕的好姐妹;不知何时开始,她与她不对盘起来,她向东,她偏要向西,她做什么,她就与她反着干。两人唯一能平心相处的日子,一年数到头,也只在一些热闹的节日里。若说段合欢不想和她做朋友,却总会在意料之外关心她,不过,那些所谓的“关心”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微凉,你很无聊?她们全在那边推演着剧本,你独自坐在这儿叹什么气?”坐在她身侧,看着江上星星点点,娇美的粉裙女子推她。
乌发晃了晃,一袭绯色襦裙的俏丽女子支颌倚窗,脸上的的确确写着“我很无聊”的意思,说出的话更是有气没力。
“我为什么会加入这么无聊的会社?”
十六岁加入绯绿社,三年多来,除了看着那些姐妹吟诗作曲玩杂剧,她真像闲人一个。影戏蹴鞠(即足球)她会看,角社(即相扑)也不错,若不是独摇说店子有他看着,她还真不想来,与其坐在窗边发呆,倒不如在街上挤花灯。
拈一块荔枝糕喂进嘴里,待吞下肚后,常微凉伸个幅度不大的懒腰,又拈起一块。
“你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参加会社活动的?”瞧瞧,一桌的胡饼韭饼、玲珑双条、糖叶子糖脆梅、花花糖琥珀蜜,全被她吃遍。
“你觉得我与她们格格不入,是吧?如果觉得我不好,与严小姐说一声,我可以退社,真的。嗯!”
最后的一声“嗯”,是满足——王道人蜜饯的味道就是好,不然她也没耐心坐到现在。
“退……”“社”字咬在牙上,段合欢差点吐血,“你不想这儿的小姐们去你店里买洗头洗面的药啦?”
当初就是用这个理由将她骗进绯绿社,若她退了社,她在这儿也没什么乐趣。诗词曲赋她的确喜爱,却没必要和千金小姐挤在一处吟唱。加入绯绿社,当初只是想与常微凉反着干吧。
段合欢绞紧帕子,看她意兴阑珊,心里又升起不对盘的劲儿,帕子一时间绞得媲美桌上的玲珑双条。常微凉懒懒斜她一眼,露齿一笑,径自倒酒喝起来,完全不理会。
“什么酒?”段合欢探头闻了闻,只觉异香扑鼻。
“银波酒。”啜着美酒,常微凉得意一笑,另倒一杯放在她手上,“这是独摇谈生意时买回来的,喏,给你尝尝。”她特地带了一小壶,为的就是解闷。
“独摇为你买的?”丢开帕子,娇美的脸有些幽怨,一口饮尽。
“呵,我比独摇先出娘的肚子,他常说如果他先出来,就不会被我欺负了。”想到同日同时共赴红尘的弟弟,常微凉莞尔一乐,“如何,这酒味道可好?”
“不错。”虽说不对盘,酒醇色香也由不得她不承认。
“知道你这一口酒费了多少工夫吗?”看着各色纤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常微凉动了动,调成慵懒的坐姿。
“不知道。”口气更幽怨了。
“呐,告诉你,取雪白糯米一石,用好水淘净后浸泡,水面必须高米面一尺,浸上五七日后,取浮米于甑中蒸熟。熟后放冷捣碎细,再取麦末二十八两,不能多不能少,拌和均匀,放三五日后看酒作发,引洒的曲子才算做好了。随后再取糯米二升,椒二两,葱白一斤,细切;杏仁一两去皮,麻油二两,将它们一处拌和,蒸熟后冷切,展上酒曲,一个月后方能榨此酒。而且,非得在交冬时节方能造此蒸酒,非他酒可比。”
呆坐一个时辰,就数现在说的话最多,快补回口水!
将壶中美酒一口饮尽,常微凉微感醺意。啊,饮得有些杂,若是醉了,回家又得被独摇念叨。
“哼!”听她念了一堆糯米葱白,段合欢伸手取过纸笔,在纸上飞快写了数字,塞到她手中道,“我不懂酿酒,只会这个。你念念,能念出来我佩服你呀!”
佩服?
又在讽刺她吗?展开墨迹未干的纸,常微凉眯眼看到绕成一个圆的文字——

秋云
色白
半雁
楼过

“悠云白雁过,南楼半色秋?”什么鬼画咒啊。她自认不笨,却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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