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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阴阳卷-第41章

小说: 阴阳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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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着他的字字句句,着实觉得刺耳的地坤,难掩脾气地将锐目扫射向他。

“别以为你多了三百年的道行就能随心所欲,你不过只是个看门的。”不过就是吃了三名天将而已,何时他的气焰变得这么高来着?

“别忘了我还有千年的道行。”他阴恻一笑,“真要硬拼,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被座上佛的烟火熏了千年,他又不是被熏假的。

受他一激,地坤恼怒地眯着眼,一点也不介意与嘲风干戈相向,然而不想再多一事的天乾却一把按住他的肩。示意地朝他摇首。

“走吧,不值得为他大费周章。”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去把那两名跑了的阴差追回来再说。

“但他……”

“灶君说他自甘堕落宁沦为人,他蹲不回檐上了。”就算是把他绑回檐上好了,他也不可能不会再有一次的叛逃,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地坤不屑地自鼻尖蹭出两字:“叛徒。”

嘲风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是与你们同一挂的就好。”与其继续留在他们的掌管下遭受指使,他乐意来到人间当个叛徒。

云雨浓雾转瞬间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熟悉的灿阳再度重临大地,若不是还有些晶澈的雨珠悬于檐上,还真看不出方才曾发生过什么事。

“喂,回神。”两名神将的前脚方走,嘲风下一刻便回首将仰首目望他们离去的赵碧山的下巴拉下。

“他们……”赵碧山一头雾水地指者天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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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什么叛徒?”听他们之间的言谈,那两个人好像认识嘲风很久似的,就不知……

嘲风配合地伸手指了指天顶,“上面的叛徒。”

赵碧山哑然无言地张大了嘴直直瞪视着他,久久都没法合上。

“还想向我抽税吗?”记仇的目光转睨至他的身上,对于此事还是耿耿于怀。

他讷讷地摇着头,“不敢了……”见过这种大场面后,谁还记得那种小事啊?

嘲风满意地翘高了嘴角,拍拍衣袖回过身走至方才的阶上,弯身小心地一手端着已凉的鸡汤,一手拿稳装满饭菜的大碗

“你到底是谁?”满心装载了过多好奇的赵碧山,在他挪动步伐朝街尾走去时,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嘲风顿了顿,半晌,微微侧过头来,字字清晰地告诉他。

“我是住在街尾土地公庙里的嘲风。”

喉际很干,自梦里醒来的喜乐舔了舔唇瓣。

夜色静谴,只隐约听见烛蕊燃烧的微弱声响,她缓缓在榻上转过身来,想伸手去取搁在一旁盛了清水的水碗,方睁开眼看清,一道影子遮去了灿耀的烛光。

背对着她面向门外的嘲风,此刻坐在不远处,烛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静看着他幽暗的背影,在这狭小的庙院里,仿佛像是想撑起一片天地。

想起这已不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看顾守护,微弱的轻叹自她唇边逸出,几不可闻,但嘲风的身子却动了动,想是听见了。

“你怎又没睡?”在他转过身来时,她微眯着眼适应烛火映入眼帘的亮度。

“我习惯了。”嘲风伸手将她身上那床向人借来的被子盖紧了些。

“怎么习惯的?”她由他将自己的两手摆进被子里,在他倾身靠向她时张大了眼,微微挪动着身躯,好将他那张因烛焰飘摇不定,而显得时而明暗交织的脸看清。

他伸手拂开散落在她额上的一绺发,“以前我蹲在檐上时,夜夜就是这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过。”

那是久远以前,可方来到人间时的他不是这样的。

喜乐默不作声地将他的话兜在心头盘想,就着烛光,他的轮廓看起来更加深邃了,阴暗的那一面,很陌生,像是没见过似的,火光衬亮的那一面,看来有些坚毅、有些谨慎细心,不久前还一脸孩子气的嘲风,不知不觉间,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这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你是不是……在防什么?”她沉吟地问,将手探出被外拉住欲转身的他。

“我在保护你。”嘲风拍拍她的手背,想将它放回去,可是她却紧紧一握不肯放开。

“为什么要保护我?”日日要她有人作伴,夜夜由他不睡不息地守着,他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抑或他在防范着什么人?

烛光的艳色映在他那双清亮的瞳里,带了点闪烁,也添了点浅金色的红光。

他音调沉沉,“因为我不要你也跟着爷爷一块走。”举目无亲的他,只剩下她了,因此只要可能,他便要竭力将她守住。

半晌,她松开他的手,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攀上,来到他的面颊,他立即偎向她的手心。

“舍不得我了?”她的笑音里带了点宠溺。

“很舍不得。”学不会拐弯抹角的他也老实的招认,还侧首偷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双唇透过来的温煦热意,顺着她的血脉,一路蜿蜒地回流至她的心坎上,她讷讷地收回掌心,眼眸流窜不定地瞧着他。

“你醒了正好,起来喝药。”嘲风见她似是没有睡意,小心地将她搀起靠坐好,为她将被子盖至胸腹间后,转身将远处矮炉上温看的药盅取下。

随着盘整被揭开,浮荡冉冉的药香顿时四溢,芳香的药味逼退了一室的气息,飘扬至她的鼻梢;整副身躯也因此暖和了起来,看着他熟练的斟药姿态,记忆中的他逐渐在她脑海里变得模糊,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不再让她牵肠挂肚,相反地,他变得令人心安。

每日来,各家大娘总会在她的榻前,说着一些对嘲风种种赞许之词,听在她耳里,她虽是喜悦溢于言表,可总觉得嘲风离她愈来愈远,他再也不像韧时那般喜欢挨在她的身旁,也不会在欢喜或难过时搂抱着她,他好像偷偷成熟了,自她眼中的孩子一跃成为男人,拉开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让她心中隐密的一角,在缺失了某种东西后,又被密密填补了些令她措手不及的东西。

嗅着令人觉得昏沉沉的药草味,许多不解的疑惑徘徊在她的脑际。

“这是哪来的药?”上回他不是说他把攒下的钱全都拿去买新的药盅盅了吗?而且他抵死不肯上救济贫民的济德堂抓药,若是他到别处买药,少说也要花上两三倍的价钱。

“这是我自个儿找来的药草,它很安全,能助你早日恢复元气。”将药汁盛好后,他试了试药温,再小心地拿至她的面前。

她伸手接过,低首看着手里的药碗,迎面拂上一阵他喜爱的桂花糖的香气。这些天看他蹲在角落里东撮西撮着什么东西进药盅里,原来就是他在撮药。

“你知道哪些药草对我有用吗?”她不得不怀疑,尤其他这个大外行,先前对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一点也没有。

嘲风得意地扬起下颔,“我有看书。”还好山神塞给他的那一堆书里,有几本是能派上用场的。

层层的不安浮上她的心头,“慢着,你是怎么辨认药草的?”

“一根一根的吃。”他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神农氏就是这么做的。”

血色在喜乐的脸上急速褪去,“你会吃坏肚子!”

“不会,吃不坏的。”嘲风笑笑地拍着肚皮向她保证。

她都忘了他有个无人能敌的铁胃,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需身体力行到这种程度呀,而且白日里他找来的工作已经够繁重了,夜里他又要看着她,他是哪来的余暇去为她上山探药?就算他具有副铁打的身子,但这样下去他真不会把自个儿累死吗?

在她纠结着眉心时,他柔声地催促,“快喝吧。”

喜乐沉默了许久,考虑了很久才开口。

“嘲风,你可以去找胡大夫帮忙的。”明知他对胡思遥怀有某种程度的敌意,但看在他如此劳累的份上,她还是想劝他一劝。“叶家大娘同我说过,胡大夫听说我病了很着急,想上门来为我看看。”

他敛去了笑意,“我不喜欢他。”

她现实地说明,“他可以为我治病。”始终找不出他讨厌胡思遥的原因,可他实不该为了一己好恶而拒绝胡思遥的善心。

“不一定。”嘲风眸光一闪,目中光彩暗敛。

“什么意思?”他拉着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肩。

“你愿当我的家人吗?”半响后,嘲风捧着她的两颊轻声地问。

她的跟眸闪了闪,带着笑意,“我们不一直都是吗?”

“说得也是。”他心满意足地将她揽进怀中,感觉方才她舌尖存留的桂花香,淡淡地充郁了他的口鼻之间。

“我不想说谎。”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决意将渐知的秘密藏在心底。“我不想欺骗人,更不想欺骗你,因此我不能告诉你。”

喜乐不明白,只能猜测着,“说了会伤我的心吗?”

“可能会。”以他目前所知的一切,当胡思遥背后的真相遭揭后,恐怕她将不只是失望而已。

望着他深深为自己担忧的眼眸,她自嘲地笑着,“那暂时还是不要说好了,等我有体力一点,我才有办法接受打击。”

“喜乐。”将她的失落看在眼底的嘲风,在她低首喝着药时轻轻唤她。

“嗯?”她边喝边应着,口中的药汁出乎意料的顺口,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虽说是药,却尝不到半点苦涩。

“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待她喝完后,他以袖拭着她唇角的药渍,泛在她耳边的话语,其中的固执坚定,是她从没听过的。

喜乐怔了怔,微微一笑,“没有人会委屈我。”

“我会照顾你的。”他像是想让她信服似地,再执起她的手低,保证。

“我知道。”一直以来他就很乖顺听话,他既答应了爷爷,她便相信他是真的会做到。

炯亮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你真心相信我?”他很怕她只是单纯想敷衍他。

她柳眉一绕,“当然信,因为你不会对我说谎。”虽说他是改变了不少,但她相信,在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是不会变的。

“那么,我可以一相情愿吗?”他再将身子挪近了点,坐在她的面前刻意瞅着她瞧。

“哪方面?”天外飞来的问话让她百思不解。

“我想将你自胡思遥手中抢过来。”

喜乐脑海有一阵空白。待回神后,淡粉色的酪霞漾在她颊上;他们靠得那么近,喘息交接,就算是瞳人里有丝毫风吹草动,也都可看得仔细分明,她忍不住想抽身退远些,他却拉住她的腕间,不让她逃避。

忐忑的心音,在空旷的胸腔里显得特别嘹亮,疏淡的桂花香,也还在她的口鼻间徘徊。

她不是不明白他对胡思遥的妒,因为他就像头领域性强的兽,总是轻易地就可划分出哪些是该属于他的,哪些又是他认为的掠夺者,可她没料到,他会坦心托口承认,她原以为,就算他把人间的阵怒哀乐都学全看齐了,对于人与人之间感情这桩事,他会因失去爷爷后而感到退却,进而不想去面对和了解,可他没有,反而加定了信念,并且将心底的期望捏塑成形,开始展开行动。

“你误会了。”她不自在地别过眼,像是想掩饰。“对于胡大夫,我只是把他当成兄长。”

他并不这么认为,“看起来不像。”

是不像,但她已经竭力让它像了。

她并不意外此番心事会被他看出来,因为他的目光总是放在她的身上,会被看出端倪也该是应当的。她不否认,自小受胡思遥照料到大,她是曾把感恩逐渐酝酿成爱慕之心,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阶级间的隔阂,门第间的观念,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擅改?因此她想过,能当个妹子也是不错的,而她也这么一直说服自己,把那些暗藏的情慷埋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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